陈宁 张睿馨 胡思琪
摘 要:通过田野调查和系统研究,以山西晋城为例,了解该地区戏曲文化遗产的保存现状,分析当前该地区戏曲文化遗产保护存在的主要问题,包括政府部门的形式化保护、边缘化管理,戏台戏曲的同质化展示、程式化表演,戏曲产业的局部化发展、空洞化研究,文化遗产的独立性保护、相离性传承等,深入剖析这些问题产生的主要原因,包括组织分工不明、地方管理遇阻、戏台分布散乱、保护难度加剧、社会参与不够、民众意识淡薄、文保人才稀缺、资源整合匮乏等。提出该地区戏曲文化遗产的整体性保护策略,即通过整体规划、人才培养、产研融合、动静结合等方式,来推进其保护、传承与发展,助力乡村振兴建设。
关键词:戏曲文化遗产;
山西晋城;
整体性保护;
乡村振兴战略
2017年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乡村振兴战略,其中指出农业农村农民问题是关系国计民生的根本性问题,强调优先解决“三农”问题。2021年发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意见》指出,保护传统村落、传统民居和历史文化名村名镇,加大农村地区文化遗产遗迹保护力度。可见,保护文化遗产是实现乡村振兴的重要一步。2022年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再次强调,要加大文物和文化遺产保护力度,加强城乡建设中历史文化保护传承。戏曲文化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保护与传承受到高度重视。相较于其它地区,山西晋城的戏曲文化遗产普遍得到保护与传承,在文化遗产的整体性保护与活态化传承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不过当前其保护与传承缺乏整体性的考量,依然存在着不少问题。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民俗文化的精髓,是民族文化传承和发展的重要载体。戏曲作为山西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种类众多,闻名遐迩,其中蒲剧、晋剧、北路梆子和上党梆子是著名的“山西四大梆子”。发源于山西晋城地区的上党梆子、上党二簧和泽州秧歌等传统戏曲,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蕴含着浓厚的乡土气息,深受当地乡民的喜爱。尤其是上党梆子,俗称“昆梆罗卷黄”,在形成的过程中受到了昆腔、二黄、西皮、罗戏等声腔的影响,以演唱梆子腔为主。上党梆子流行于山西东南部(即长治、晋城一带),旧时隶属上党郡,“上党梆子”由此得名。
作为呈现非物质文化遗产上党梆子的物质载体——古戏台,对于保护传承戏曲文化遗产的重要性同样不容忽视。山西晋城地区的古戏台以明清时期的形制为主,按其所属建筑类型,可分为神庙戏台、会馆戏台、山门戏台等。古代建造戏台依照“有村必有庙,有庙必有戏台”的模式,因而神庙戏台多建设在乡村。“村村有庙”已经成为晋东南地区的乡村特色。上党梆子和古戏台都与乡村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无不体现着农耕文化的精神与内涵。为助力乡村振兴建设,笔者着眼于山西晋城戏曲文化遗产的保存现状,以乡村古戏台和上党梆子为例,系统探究该地区戏曲文化遗产的整体性保护与传承。
一、山西晋城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现状
近年来,我国对文化遗产的重视已提升到战略层面的高度。2002年,文化部发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族民间传统文化保护法(草案)》,民族民间传统戏曲文化的保护工作随即提上日程。2020年,“十四五”规划相继出台了文化遗产保护的专项规划及其相关政策,再次体现国家对戏曲文化遗产保护的重视。此外,民间组织和社会力量也纷纷响应国家政策,逐渐成为文化遗产保护队伍中的重要参与者,由此促成我国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取得了一定的成绩。笔者以山西晋城为例,从戏台建筑、戏曲表演、戏曲文化、戏曲产业四个方面对该地区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现状作系统评析。
1.戏台建筑:规范化修缮
笔者通过系统查阅资料了解到,山西晋城地区的古戏台近1 000座,在城区、泽州县、阳城县、沁水县、陵川县和高平市均有分布,具有数量大、范围广、分布散的特点,且这一特点在高平市表现得尤为突出。泽州县、阳城县和高平市均保存有金元时期的古戏台,不过大部分戏台损毁严重,仅有极少数古戏台保存相对完整,如高平市王报村二郎庙的古戏台。颜伟认为,“高平市现存的古戏台发展链条紧密,可以反映这一地区在宋金、明清至民国时期完整的序列演变”。
笔者经过调查分析后发现,高平市政府对古戏台的保护措施是依据其所属年代和现存情况,先进行合理分类、评定文物等级后,依次有序保护。第一类是金元时期的古戏台。这类古戏台年代最为久远,属于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数量稀少,尤为珍贵。这类古戏台大多处于封闭状态,由文保人员负责管理,并定期对古戏台的保护状况进行监测。第二类是明代的古戏台。这类古戏台的数量要多于金元时期,多数也已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保存较为完整,允许对外开放,由村民负责日常的管理保护工作。第三类是清代和民国时期的古戏台。这类古戏台的现存数量要多于金元明时期的数量总和,不过现存状况不容乐观,一些古戏台损毁严重,由于没有得到及时妥善的保护与修缮,逐渐成为乡村的废弃荒芜之地。
近些年,为响应落实国家的乡村振兴战略,地方政府复原修缮了一些被风雨侵蚀损坏的古戏台。其中,高平伯方村和东山村的古戏台就是在原有损坏的基础上进行复原修缮的。明代重修的伯方村仙翁庙,规模较大且保存较为完整,现存一庙外戏台和一山门戏台。据《重修古戏台戏楼碑记》记载,庙外戏台除了六间西墙尚未修复外,其余已经全部完成复原重建。东山村戏台的木质结构损毁严重,砖石结构亦有一定程度的破损,现经修缮后已经恢复如初。
2.戏曲表演:系统化传承
1949年以前,上党梆子的传承模式是以族内袭承和科班师承为主。“所谓族内袭承,即以血缘关系为纽带代代相传;
而所谓科班师承,则是以师徒关系为纽带陈陈相因”。1949年以后,上党梆子剧团不仅在社会上广纳学徒,而且在大中院校和戏曲学校开设相关课程,进行专门教学授课。如今,上党梆子的传承模式已转变为师徒传承与院校传授的“双轨并行制”。
2015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支持戏曲传承发展的若干政策》中指出,要加强学校戏曲专业人才培养,对中等职业教育戏曲表演专业学生实行免学费的政策,支持戏曲艺术表演团体与戏曲职业院校合作。戏曲学习具有难度高、周期长的特点,要求学员具有较高的体能素质和长期的舞台训练,因此大部分院校实施“分年分龄”的人才培养模式。高平市中等专业学校响应政策号召,现已开设戏曲表演专业,并实行学费、住宿费全免政策。同时,学校还邀请了诸如国家一级演员陈素琴这样的国家级知名演员,亲自指导学生的动作和唱腔,为社会培养了大批优秀的戏曲表演人才,同时也为传承乡村非物质文化遗产,挖掘和丰富乡村文化及其精神内涵培育出不少出色的继承者。
3.戏曲文化:惠民及助学
古戏台由来已久,伴随敬神祭祀产生,主要用于敬神娱神。不少民众认为,只要神灵高兴,自然可以给自己带来福祗,上党梆子由此应运而生。时至今日,上党梆子仍是晋东南地区的主流戏曲艺术,深受该地区老人们的喜爱,是属于他们这辈人的“时尚”。为推动乡村振兴,弘扬优秀传统文化,提高乡民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可识别性,政府通过“送戏下乡”“戏曲进校园”等方式,利用“文化惠民工程”润泽贫瘠的乡村文化土壤。
2020年7月以来,高平市实行“送戏下乡”文化惠民活动已累计达200场,并在神农炎帝文化交流中心举办上党梆子戏曲专场晚会。
“送戏下乡”活动以娱乐性的演绎方式,引起民众的关注与重视,增强了乡村民众保护戏曲文化遗产的自觉意识。此外,为加强学校戏曲通识教育,鼓励大中小学生走进剧场,晋城市各县区逐步开展“戏曲进校园”活动。上党梆子剧团的演员们带来了一场场精妙绝伦的传统戏剧演出,同时讲述上党梆子的缘起、变迁及相关知识,提高了当地民众对这一戏种的认识。通过“戏曲进校园”活动,激发了学生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学习兴趣和参与热情,也使学生更加关注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
4.戏曲产业:共生与共荣
如何实现戏曲文化遗产的可持续、可发展、可更新,关键在于挖掘其精神内涵,赓续其文化基因,兼顾对外输出本地戏曲文化,对内整合不同戏曲传统。通过去粗取精、取精用宏,全方位、多角度地延伸上党梆子的文化内涵,丰富乡土文化,使乡村成为村民的精神家园。近年来,山西省晋剧院和安徽省黄梅戏剧院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双方约定开展深层次的通力合作,希望齐心协力传承并振兴本地的戏曲文化事业。双方通过互通教学方式、剧目编排和传播推广,推动晋皖两地戏剧文化纵深化发展、多元化创新。
此外,通过数字媒体将戏曲与古戏台进行融合,创作了许多优秀的作品。在“晋善·晋美·晋城”晋城市文化创意产品展示大赛中,参赛者设计数字化的绘画作品向大众展示晋城的传统文化,其中有幅作品就绘制了全国保存最完整且最古老的金代戏台——二郎庙古戏台,以及与之密切相关的上党梆子戏曲人物形象。数字化的呈现方式为晋城古戏台作出了生动的二次诠释,吸引到更广泛的受众群体。当地政府通过一系列助推戏曲行业数字化的举措,实现了戏曲跨行业、跨要素的共生共荣,让戏曲文化得以薪火传延。
二、山西晋城戏曲文化遗产保护的现存问题
目前,山西晋城戏曲文化遗产保护尽管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总体而言,囿于各地区发展的不均衡性和遗产保护的意识不强,其保护还存在着诸多不足之处,具体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当地政府部门的形式化保护与边缘化管理,二是戏台戏曲的同质化展示与程式化表演,三是戏曲产业的局部化发展与空洞化研究,四是文化遗产的独立性保护与相离性传承。
1.形神近失:形式化保护,边缘化管理
近年来,国家为保护和传承戏曲文化遗产提供了政策、人力、物力支持,虽取得了一些亮眼的成绩,但地方政府的保护还大多停留在挂牌立项的阶段,缺乏切实可行的合理保护举措,财政支持缺位、文保人员缺失、社会参与缺席等现象严重。一是许多古戏台的保护存在“挂个牌就等于保护”的现象,既不修繕也不使用,这样形式化的保护不仅无法起到应有的作用,更不能提高乡村的经济收益、社会效益和乡土文化氛围。从一定意义上讲,这种保护几乎形同虚设。二是许多古戏台分布在乡村,乡村在管理古戏台时缺乏合理的保护方式和相关的文保人员,以致于古戏台的保护管理未见显著的成效。本应在政府的支持下大放异彩的古戏台,却在边缘化的管理下变得暗淡无光。三是村民等社会大众对戏曲文化遗产的认识不够、了解不多,主动保护意识不强,无法切实参与到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行动中。
以高平市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府底村玉皇庙为例,该庙位于村外东北,整体建筑因年久失修,残破不堪。1967年,村里修建了新的戏台,玉皇庙戏台将近五十年未曾使用。由于玉皇庙并未得到当地政府及相关机构的合理保护与修缮,因此造成如今的残破景象。笔者通过实地调查发现,玉皇庙内现存有《重修玉皇庙关帝庙创建戏房骡屋碑记》,其中记载了同治年间对该庙宇的修缮情况,包括修缮了东西厢房、戏台和骡屋。尽管玉皇庙留存至今,但是由于曾经历过一场大火,将戏台几近烧毁,戏台上方的梁架现已面目全非。
2.展演单一:同质化展示,程式化表演
戏曲文化遗产保护既具有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普遍性,又具有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特殊性。因此,针对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不能一概而论。目前山西晋城戏曲文化遗产的展示与演出同质化比较严重,缺乏一定的创新性和吸引力。一是上党梆子剧团尽管在乡村定期开展专场表演,但只是在乡村振兴的促动下,增加了“送戏下乡”的次数,并没有通过创新表演形式,来吸引更多的观众。因此,“送戏下乡”服务不能只是单纯地进行一场场的表演,程式化的表演并不能有效推动戏曲文化遗产的发展与传承。二是“闭门谢客式”的保护方式,不能切实保护古戏台。目前许多古戏台的开放方式是采用固定时间、固定形式,普遍存在这种偏“禁锢性”保护的现象。游客无法在自由的时间游览古戏台,这直接影响到古戏台历史与文化的有效传播。三是由于政府未对古戏台和上党梆子的保护效果进行前置预测与总结评估,同质化的戏台展示和程式化的戏曲表演,促使当地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难以取得明显的进展。
高平市王报村的二郎庙位于村北的一处山岗上,保存相对完整,虽然几经修缮,但仍留有几分古时的气韵。这座金代二郎庙古戏台是我国现存最早的神庙戏台,被列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极少对外开放。笔者在走访调查时获知,这座二郎庙古戏台只有在春节、元宵和农历七月二十五举行庙会时才对外开放,期间会邀请上党梆子戏团进行表演,不过大多依然是固定时间、固定戏团、经典剧目等。古戏台同质化的展示方式,无法获得民众的广泛关注和重视,也难以形成能够带动当地乡村经济发展的特色文化旅游产业。
3.产研失调:局部化发展,空洞化研究
自古以来,戏曲就是乡民茶余饭后的一种闲情逸致,而戏台就是作为戏曲表演的物质载体,呈现在人们面前。车文明指出,“神庙剧场是指在神庙里建立戏台,并有观剧场地的场所”。上党地区可谓“村村有戏台,人人爱听戏”,至今仍在延续这样的文化传统。不过,目前山西晋城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发展出现了局部发展、空洞研究等产研失调的现象。一是上党梆子的演出大多出现在晋东南地区,以致于该戏种的发展与传播区域性特征明显,这一特征至今仍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改善。二是随着时代发展,越来越多的乡民离开农村,进入城市打工,乡村空心化、老龄化现象严重,戏曲观众在不断减少。这导致戏曲文化遗产逐渐失去了传承保护与发展的土壤环境,难以将上党梆子等戏曲文化遗产转化为乡村振兴的“动力引擎”。缺少参观对象、缺乏现实的支撑因素,造成上党梆子保护传承的研究趋于空洞化。三是针对山西晋城古戏台和上党梆子等方面的研究,许多青年学者已经基本完成实地勘察与调研,也有不少学者关于其现状困境、多元化传承等提出建设性的策略,但是该地区仍未形成拥有自身特色的戏曲文化产业,无法切实推进当地乡村的产业振兴。
4.各自为营:独立性保护,相离性传承
通过对戏曲文化遗产整体性保护的研究,笔者发现当地政府的保护措施和相关学者的研究成果均存在着一定的不足之处。一是由于古戏台属于物质文化遗产,其保护与修复主要由文物保护单位负责;
上党梆子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主要由上党梆子剧团以及市文化厅进行管理。因此,在保护传承戏曲文化遗产时,当地政府的各个机构在解决策略上往往各行其是,这造成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缺乏整体性思维和应对策略。二是针对戏曲文化遗产含义的理解,大多认为它专指戏剧表演,并未涵括古戏台之类的物质文化遗产,从而在研究戏曲文化遗产过程中,经常忽略古戏台的保护与传承。笔者在搜集戏曲文化遗产相关资料时发现,大多学者是针对古戏台和戏曲表演进行单独研究的,缺乏系统思考两者之间的关联性。古戏台和戏曲表演虽然有着各自的发展领域,但两者皆属于戏曲文化遗产的范畴,需要整体统筹思考和研究,如此才能真正提出一些比较合理可行的保护策略,并以此来助推当地乡村振兴建设。
三、山西晋城戏曲文化遗产保护问题存在的原因分析
保护戏曲文化遗产为实现乡村振兴提供了先行条件,不过目前山西晋城戏曲文化遗产保护过程中依然存在着不少问题。究其问题成因,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1.组织分工不明,地方管理遇阻
地区治理是一个城市或地区经济、社会、生态、文化等多方面发展的重要环节。笔者通过调研发现,山西晋城辖属的一些乡政府并没有设立相应的文物保护小组,许多乡村也未能落实古戏台的保护工作。一方面,乡镇政府的工作比较繁杂,每项工作都可能牵扯到乡民的切身利益,古戏台保护工作常被忽视甚或搁置。另一方面,乡村工作人员数量不多,职责分配不尽合理,可能出现一个部门的工作人员负责多种工作,且有些工作人员由于缺乏文物保护的相关专业知识,文物保护工作进展缓慢。乡村组织振兴是乡村全面振兴的根本保障,要求建设完善的农村基层党组织,提高组织干部的工作能力,脚踏实地为村民服务。因此,地方政府要实事求是,疏通管理渠道,积极组织推进古戏台保护工作,同时努力向实现乡村組织振兴的目标迈进。
2.戏台分布散乱,保护难度加剧
山西晋城的古戏台遗存数量较多,但是分布比较散乱。通过系统调查可知,山西晋城的六个县区市都有古戏台,不过分布在所属乡镇的各个村落。古戏台分布过于散乱,无疑会加重当地政府文物保护工作的负担。当地政府为了推进乡村振兴,制定了“太行一号”旅游公路发展策略,将多处乡村旅游景点串联在一起,以农村人居环境整治为牵引,坚持“路、景、村、业”系统谋划、一体推进。不过,一些颇具特色的古戏台诸如高平河西镇西李门村二仙庙露台、陵川县礼义镇崔府君庙过路戏台等,并未纳入到规划路线的设计之中,因此,“太行一号”旅游公路的建设还是给古戏台的保护与修缮遗留了一些困难。
3.社会参与不够,民众意识淡薄
由于社会民众缺少文物保护知识和文物保护意识,使山西晋城的戏曲文化遗产未能受到广泛关注和重视。随着大数据时代的到来,人们可以灵活地选择娱乐休闲的方式,上党梆子的文化演出主要通过线下表演来吸引老年人的关注,而喜欢上党梆子的年轻人却比较少。戏曲剧团的观众在逐渐减少,社会的参与程度也不像过去那样人人欢娱,许多剧团因市场竞争力减弱,面临较大的生存压力,或已经解散,或面临解散危机。因此,实施乡村振兴尤其是乡村文化振兴,如若缺少当地民众的深度参与,没有将乡村的物质和精神同步振兴,当地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承与发展仍会停滞不前。
4.文保人才稀缺,资源整合匮乏
由于缺少专业的文物保护人员,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缺乏执行力。同时,从事文保工作的工资待遇不高,也是造成大多数人不愿选择这个行业的重要原因。尽管近两年山西省扩大招聘文物保护人才的数量,但培养一名文保专业人才至少需要3-4年的时间,因此造成了目前文保人才短缺的现象。另外,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缺乏相应的资源整合,古戏台作为戏剧的呈现载体,并未与之形成一体化的资源共用,也没有结合山西晋城的历史、人文、生态资源,将戏曲文化延续发展,即没有能够实现依托当地的各类资源来发展戏曲文化,进而助推乡村振兴。
四、山西晋城戏曲文化遗产的整体性保护策略
1975年举办的欧洲建筑遗产年活动中,欧洲理事会通过了《建筑遗产欧洲宣言》和《阿姆斯特丹宣言》,这两份宣言充分阐述了“整体性保护”的思想、原则和方法,将建筑遗产保护纳入城市规划。如今,“整体性保护”在我国更多地被应用于古村落的保护行动中。其实,我国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亦可借鉴这一思想、原则和方法,即把古戏台与戏曲进行整体性保护与传承。只有将戏曲文化遗产进行全方位、多角度的整体性保护,才能受到人们的广泛关注和重视。为此,笔者以山西晋城为例,系统提出了当地戏曲文化遗产整体性保护的四点策略建议。
1.整体规划,塑造乡风文明
乡村文化振兴是实现乡村全面振兴的重要基石。要深入挖掘村落文化内涵,大力培养非遗传承人,提升乡民的文化知识程度,建设绿色、创新、淳朴的乡风文明,利用文化振兴推动产业、人才、生态、组织振兴。在保护与传承戏曲文化遗产的过程中,当地政府要全面发掘戏曲文化遗产内涵,加大对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力度。首先,当地政府应完善戏曲文化遗产保护规划与设计,制定合理的目标与定位,保证戏曲物质文化遗产(如古戏台)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如上党梆子)的整体性保护。当地政府可设立专门的戏曲文化遗产保护小组,并落实到各个乡镇组织,将戏曲文化遗产保护具体到专人专责。其次,当地政府可设立戏曲文化遗产保护专项资金,以资助来自剧团或民间的上党梆子传承人和优秀的民间戏曲艺术家。一方面要成立督察小组,对其保护与资助是否落实进行核查;
另一方面要激励社会民众尤其是当地村民,积极主动地参与到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工作中,提升当地乡民对戏曲文化遗产的认同感和自豪感,激励更多对上党梆子有情感的人成为非遗传承人。最后,当地政府可通过座谈、学术讲座等方式,邀请国内外戏曲方面的专家学者,全方位地发掘当地的戏曲文化内涵。同时通过邀请设计、美术、传播等方面的专家学者,打造属于晋城戏曲文化的品牌标签,彰显地方戏曲文化的亮点特色,向外界塑造“戏曲乡村”的形象,努力实现乡村文化振兴。
2.培养人才,拓宽宣展方式
乡村人才振兴是实现乡村全面振兴的关键因素。要通力解决乡村人才缺失的问题,利用地方特色文化吸引外来人才,同时培训当地人才积极参与到乡村建设中,从而培养一支乡村人才队伍。当前,上党梆子演出宣传方式的片面性在于无法扩大不同年龄段的观众群,且缺乏对表演载体“古戏台”的大力宣传。因此,应当尝试利用新媒体、新科技来拓宽戏曲文化的宣传与展演方式,同时大力引进和培养相关技术人才。为实现戏曲文化遗产的整体性保护,将古戏台和戏曲二者结合起来进行宣传推广。首先,建立健全当地招贤纳才制度,助力乡村人才振兴。通过增加事业编制和薪资待遇,招纳更多与文化遗产、文物保护、新闻传播等相关的高素质专业人才,为这些人才回归乡村提供条件。其次,可在各个乡镇成立文保知识宣讲团,培养乡村中有想法、有能力、会作为的人,通过口头宣传、制作短视频等方式,深度参与到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宣传中。最后,可引进数字科技方面的人才与设备,开发新型的展览与宣传方式,减少戏曲文化遗产在整体性保护过程中出现保护与展演相矛盾的现象。利用AR、VR、全息投影等方式在古戏台上投射上党梆子的表演视频,利用MR眼镜带领观众进行自主游览。这不仅在保护古戏台的同时,使观众身临其境地感受上党梆子的魅力,还能在提高民众关注度的同时,增加游客的体验感和幸福指数,进而提高当地村民的经济收入。
3.产研融合,助力特色发展
乡村产业振兴是实现乡村全面振兴的物质基础。要发展现代化农业,提高农村工业、服务业发展水平,鼓励中青年人回乡创业,增加当地村民就业机会,让农民的口袋“鼓起来”。乡村产业振兴的关键是让村民积极参与其中,只有提高村民的文化認知和保护意识,使村民自发学习和提高专业能力,才能有效带动乡村的文化产业发展,促进乡村产业振兴。笔者认为,可以通过“戏曲+”的方式来促进乡村戏曲文化遗产的创新发展与有序传承。首先,通过“戏曲+娱乐”的方式,实现戏曲文化与娱乐行业的深度融合,推动戏曲传承人和戏曲艺术家不断地走向媒体荧幕前、走进公众视野里,并运用各类媒体宣传造势,以扩大戏曲行业的整体影响力。在不断彰显戏曲文化价值的同时,提升大众对戏曲文化的总体认知和品赏自觉。其次,通过“戏曲+研学”的方式,即通过开设戏曲文化研学班,定期举办研学活动,甚或在学校、社区和乡镇开设“戏曲文化学习周”,邀请戏曲专业人员进行讲解和研讨,共同挖掘戏曲文化的内涵价值,提升当地民众的文化自信心和自豪感。最后,通过“戏曲+文创”的方式,积极打造与戏曲有关的特色文化品牌,与当地特色农产品、手工制品或其它饮食、服饰、美妆等企业联合使用品牌权。通过制作与乡村戏曲文化相关的文创产品,扩大其影响范围,发展乡村文化产业,带动乡村产业振兴。
4.动静结合,建设生态乡村
乡村生态振兴是实现乡村全面振兴的内在要求。在保护当地戏曲文化遗产的同时,要建设绿色健康的乡村生态文明,保护乡村生态景观,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新型乡村。
彭兆荣认为,乡村“理想的风景画”大致拥有“优美的风景画”“别致的风俗画”“民族的风情画”三种情形,分别需要保持完好的自然生态、完好的传统习俗、鲜明的民族特色。戏曲文化遗产的整体性保护,须将古戏台的静态保护与戏曲的动态传承结合起来共同保护。因此,可以考虑建立具有乡村特色的戏曲生态博物馆,以保护和延续戏曲文化。潘守永认为,“生态博物馆的基本概念是将某一社区、社群或某一区域整体视作博物馆,兼顾文化遗产与自然环境的保护和发展,注重呈现当地居民日常生活中的文化要素,使物质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与自然生态环境保持良好发展”。要建设戏曲生态博物馆,须具备古戏台、戏曲文化、戏曲传承人、社区或乡村区域、民众参与等条件,而在古戏台数量众多、戏曲传承相对完善的山西晋城,基本具有这些条件。首先,古戏台的静态保护须通过政府、企业、村民三方的精心合作和商讨,以达成建设乡村戏曲生态博物馆的资金、方案和人力的统一,在保证古戏台原状的基础上,建设一批戏曲训练、排练以及游客娱乐、休憩的场所。其次,戏曲的动态传承可以通过邀请上党梆子表演者进行表演或讲学的方式来实现。乡村戏曲表演者在为观众表演的同时,可不断激发观众的兴趣,进而从中挖掘一些有潜力的戏曲人才进行培养,实现乡村的戏曲表演者为乡村服务的效果。最后,须保护乡村的生态景观,促成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将戏曲文化遗产深度融入当地乡土文化,建设生态乡村,从而使戏曲文化回归民间、回归大众,使其在乡村留得住、传得开、唱得响,真正实现戏曲文化生长在民间、活跃在民间、变革在民间。
五、结语
戏曲文化遗产在保护与传承过程中存在着内在联系和逻辑规律。古戏台与传统戏曲是紧密联系的一个整体,在保护戏曲文化遗产时,不能将古戏台之类的物质文化遗产与戏曲表演之类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割裂开来,须将两者的完整性与互通性深度融合,制定出合理可行的整体性保护策略,从而激发戏曲文化遗产的生产性与发展力。在当前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背景下,山西晋城地区的戏曲文化遗产保护取得了一定的成就,笔者通过实地走访调查,系统梳理了其保护现状,包括戏台建筑规范修缮、戏曲表演系统传承、戏曲文化惠民助学、戏曲产业共生共荣等,同时也发现了其保护传承过程中存在的一些问题,诸如当地政府部门的形式化保护与边缘化管理、戏台戏曲的同质化展示与程式化表演、戏曲产业的局部化发展与空洞化研究、文化遗产的独立性保护与相离性传承等。针对这些问题,笔者深入剖析了其形成的原因,主要包括组织分工不明、地方管理遇阻、戏台分布散乱、保护难度加剧、社会参与不够、民众意识淡薄、文保人才稀缺、资源整合匮乏等,并有针对性地提出了山西晋城戏曲文化遗产整体性保护的策略建议。主要包括通过整体规划,促进乡村乡风文明建设;
通过培养人才,拓宽戏曲宣传展演方式;
通过产研融合,形成特色鲜明的乡村戏曲文化产业;
通过动静结合,打造绿色生态的乡村自然人文景观。如此可更加有效、可持续地推进山西晋城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并为实现当地乡村的全面振兴建设助力,同时还可为山西乃至全国其它地区戏曲文化遗产的传承与保护提供有价值的借鉴和启示。
[责任编辑:李金兰]
收稿日期:2023-09-22
基金项目:2022年度江西省研究生创新专项资金项目“乡村振兴战略下山西晋城戏曲文化遗产的整体性保护研究”(YC2022-s889)。
作者简介:陈宁,景德镇陶瓷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张睿馨,景德镇陶瓷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研究生;
胡思琪,景德镇陶瓷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文化遗产系副教授(景德镇,333403)。
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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