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锟 刘子琦
[摘要] 企业家精神贯穿于我国近现代和当代经济社会发展史。受制度变迁和社会文化的影响，我国企业家精神呈现不同的阶段特点。新时代的企业家精神具有爱国、创新、诚信、社会责任、国际视野五个方面特质。实现企业高质量发展，关键在于培育新时代优秀企业家精神并发挥其积极作用，要从完善制度体系和法律法规、协调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营造社会氛围等方面入手，高扬优秀企业家精神。
[关键词] 企业家精神；
精神谱系；
形成逻辑；
时代特征
[中图分类号] D64；
F272.9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0529-1445（2024）06-0042-04
企业家精神是第一批被纳入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的伟大精神。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市场活力来自于人，特别是来自于企业家，来自于企业家精神。”在中国式现代化的探索与实践中，企业家始终是一支重要且不可或缺的力量，企业家精神则是促进企业持续发展的核心动力。新时代的伟大变革赋予了企业家精神新的时代特征和时代内涵。历史、现实、未来是相通的，回顾和总结企业家精神的形成逻辑并从中汲取创新创业的经验，对于以优秀企业家精神激发市场活力具有重要意义。
企业家精神的传承与创新
企业家精神贯穿于中国近现代和当代经济社会发展史。纵观企业家精神演进的历程，社会制度变迁深刻影响企业家创造社会价值的行为，成为影响企业家精神的首要因素。西方学界普遍认为，市场机制是西方企业家精神形成的根本原因，企业家精神与市场机制天然链接在一起。然而在我国，市场机制并非是影响企业家精神形成和发展的唯一因素，我国企业家精神的形塑具有历史特殊性。
近代以后，我国原有的封建制度崩溃而新的社会制度尚未建立。由于西方列强的入侵，我国无法完成民主革命并建立适当的经济制度，国家内忧外患、市场混乱无序，民族企业面临西方资本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挤压。以张謇等为代表的民族企业家，试图以经济独立谋求民族独立，这一时期的企业家精神体现为济世安民的爱国主义情怀和实业救国的实业家精神。新中国成立后，建立了社会主义制度和计划经济体制，更加鼓励企业家为社会主义事业而艰苦奋斗。1992年，党的十四大明确提出建立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为我国企业家创新创业注入了“催化剂”。市场经济的竞争性质，赋予了企业家创新、冒险、与时俱进的精神。同时，我国的市场经济是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发展市场经济，克服了单纯市场经济体制盲目性、自发性、滞后性的弊端，摒弃了西方资本主义利益至上的价值理念。进入新时代，我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更加完善、更加定型，在推动共同富裕、实现高质量发展等国家战略目标的驱动下，企业家以高度的社会责任感主动承担时代使命，积极参与脱贫攻坚、乡村振兴和“双碳”事业，为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贡献自身力量。这一时期的企业家精神表现为创新驱动、家国情怀、社会责任等。
在企业家精神的演进过程中，社会文化作为一种非制度性的“软性约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企业家精神的形塑和传承。在西方，新教伦理创造了既极度崇尚物质财富，又强调禁欲、节俭和资本积累的价值内核，成为促进资本主义和现代化发展的内在精神动力。中华文明是历史悠久的古老文明，爱国、诚信、守法等现代企业家精神都可以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找到根基。我国的商品经济产生于春秋战国时期，在发展过程中，华夏商业文明与儒家思想相融合，受到“仁、义、礼、智、信”价值约束的商人参与到商业经营中，产生了与儒家道德理想和价值追求相一致的“儒商精神”。“达则兼善天下”“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知行合一”“致良知”等价值内核，加之社会风俗习惯等因素组成的非制度性“软性约束”流传至今，对我国近现代企业家精神的形成产生深刻影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新的社会文化赋予了企业家精神新的内涵。
企业家精神的时代内涵与特质
企业家精神除了具有西方经济学语境下洞察力、创新、判断力、敬业等特质外，在中国独特的文化源流和制度背景下，还展现出家国情怀、社会责任、兼济天下等特质。企业家是时代精神的创建者和守望者，企业家精神既与全体社会成员的核心理念有共通性，也有其独特性，更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新时代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对企业家精神作出重要指示，丰富了新时代企业家精神的内涵、拓展了其外延，为培育新时代优秀企业家精神指明了方向。
爱国主义是首要原则。家国情怀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内核，从春秋时期弦高退秦师，到近代张謇、范旭东、卢作孚等“实业救国”，再到新中国成立后荣毅仁、王光英等“红色资本家”，企业家们毁家纾难、为国担当的壮举史不绝书。新时代的企业家坚持爱国和爱党、爱社会主义高度统一，将个人成功、企业发展与国家富强、民族复兴、人民幸福紧密结合。国有企业负责人牢记自己的第一职责是为党工作，将政治责任、经济责任和社会责任扛在肩上，站在国家总体布局、社会发展进步和增进民生福祉的高度经营企业。民营企业家的爱国精神体现为在政治立场、政治方向、政治原则、政治道路上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促进非公有制经济健康发展和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健康成长的重要论述为指导，将爱国情怀转化为实际行动，塑造以爱国主义为内核的新型企业文化。
勇于创新是核心动力。创新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必备条件，也是企业家的关键能力。当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引发的竞争愈加激烈，经济全球化发展陷入困境。在此背景下，勇于创新的企业家精神是帮助企业实现新旧动能转换，在激烈的国内外市场竞争中赢得发展优势的制胜法宝。勇于创新的企业家重视以创新驱动企业发展，加大科技创新投入，将科技创新与企业发展相结合，加快推动科技成果转化和商业化。在产品创新、技术创新、商业模式创新、管理创新、制度创新等多方面，创新型企业家既敢闯敢试，具有将创新付诸实践的勇气，也敢于承担风险，保持持续创新的耐心和决心。
诚信守法是立足之本。中国古代文化中历来就有“人无信不立”“言必行，行必果”的要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信用经济、法治经济。”一方面，诚信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内容，是社会成员交往行动的普遍精神，更是企业家应该遵守的道德底线。诚信精神是企业家的立身之本，是契约精神和守约观念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的具体体现。没有诚信，企业经营寸步难行。具备诚信精神的企业家有利于维护市场经济健康、规范、高效、有序运行。另一方面，法治是现代化国家的共同特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本质上是法治经济，守法是企业经营的底线。企业家的一切经济活动都要在法治轨道上进行，杜绝任何诚信缺失和违法违规行为。
责任担当是独有底色。“任何企业存在于社会之中，都是社会的企业。”1新时代的企业家除了创造经济财富外，还应追求企业社会价值最大化。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早在改革开放初期，邓小平就提出了要“先富带动后富”。企业家作为率先富起来的群体，要主动担当，发挥好“带动后富”的作用。因而，具有责任担当精神的企业家和企业，既要参与做大蛋糕，也要配合政府分好蛋糕，处理好国家利益、企业利益、职工利益和个人利益的关系，在企业内部构建和谐的劳动关系，主动为企业职工提供足够的福利保障，让企业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职工。同时，责任担当精神还鼓励企业家适度扩大招聘规模，消除就业歧视，并主动投身公益事业，真诚回报社会。
拓展国际视野是时代要求。随着全球化的不断深入，国际合作日趋紧密，我国企业走出去的步伐明显加快。在此过程中，催生了一批具有全球视野的企业家和具备国际影响力的跨国企业。我国是全球最具潜力的大市场，为企业发展壮大提供了广阔舞台，我国也正致力于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这都必然需要更多具有国际视野的企业家立足中国、放眼世界，继续以全球化战略思维带领企业“出海”，更好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当前，国际局势错综复杂，经贸摩擦加剧，企业家拓展国际视野不仅要开拓国际市场、实现国际化经营，更要及时把握国际市场动向和需求特点，把握国际贸易规则，持续提升防范化解风险能力。
培育和厚植优秀企业家精神
企业家是经济活动的重要主体，是形成企业竞争力的关键，企业家精神则是企业做大做优做强的重要因素和动力。高质量发展是新时代的硬道理。实现高质量发展必然要求企业高质量发展。实现企业高质量发展，关键在于培育新时代优秀企业家精神并发挥其积极作用。
继续完善制度体系和法律法规，为培育和发挥企业家精神提供必要支撑。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我们始终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方向，坚持“两个毫不动摇”和“三个没有变”。民营企业、外资企业都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无论是公有制企业还是非公有制企业、大型企业还是中小微企业，都要在制度和法律上给予一视同仁的待遇，破除各类市场主体在获得市场准入机会、审批许可、经营运行等方面的制度藩篱，让各类市场主体都能够得到平等的发展机会和政策待遇。鼓励和支持民营经济和民营企业发展壮大，打破各种各样的“卷帘门”“玻璃门”“旋转门”，保持相关政策稳定性和持续性，增强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的市场预期和信心，让企业家放开手脚、轻装上阵。强化法治建设，保护企业产权和企业家权益，让企业家通过自身奋斗获得应有的权益和报酬，进而激发企业家创新创业的热情。规范企业家信用约束机制，依托全国信用信息共享平台和国家信用信息公示系统，建立企业家个人信用和诚信档案，加大对违法、违规、违纪等行为的惩处力度，引导企业家正确认识诚信守法的作用，培育企业家诚信守法的精神。
协调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发挥二者在培育和发挥企业家精神中的积极作用。市场经济的自由竞争培育了以创新、敬业、实干等为内涵的企业家精神，我国着力完善市场制度、弥补市场不足，在培育和发扬优秀企业家精神中发挥了积极作用。一是营造有利于创新创业的营商环境。创新是企业家精神的重要特征，也是引领企业发展的核心动力，激发企业家创新创业活力需要相对宽松、自由的营商环境。这就要求政府树立与新时代经济发展相适应的市场观念，为创新创业型企业和勇于冒险、善于创新的企业家提供必要支持，反对地方保护主义，打击行业垄断和不正当竞争。二是构建亲清政商关系。“亲而不清”“清而不亲”“不清不亲”的政商关系都会抑制企业家精神的形成与作用的发挥。一方面，必须划清权力与资本的界限，坚决防止政府官员主动寻租、以权谋私、权钱交易，严厉打击以资本侵蚀、腐化权力的行为，斩断权力与资本的勾连纽带；
另一方面，在政府与企业的关系中，政府角色应是“引导者”“服务者”而非“管理者”，政府应减少对企业经营的非必要干涉和条块限制，多了解企业家所困所惑，在此基础上出台更多惠企便利政策。
营造弘扬优秀企业家精神的社会氛围，培育新一代企业家。新时代的企业家精神是一种精神力量，通过影响企业家的现实行动从而影响企业发展。加强对优秀企业家精神的正面宣传力度，形成有助于培育和弘扬优秀企业家精神的社会氛围，讲好优秀企业家故事，推广“专精特新”企业、行业“小巨人”企业的发展经验，树立正面宣传典型，避免错误言论影响企业家的信心和预期。以新时代优秀企业家精神感化企业家，使其自觉筑牢依法合规经营底线，增强促进共同富裕的责任感，努力做爱国敬业、守法经营、创业创新、回报社会的典范。目前，我国的企业家多数成长于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要在新老交替中实现赓续发展，必须注重培养新一代企业家。新一代企业家更有创新和冒险精神、更具国际视野，要在此基础上加强爱国主义、责任意识、诚信守法等精神的培育，实现企业家精神的代际传承。
（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脉络与推进路径研究”〈项目编号：23ZDA014〉、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的制度冲突与协调推进研究”〈项目编号：20AJL009〉阶段性成果）
[参考文献]
[1]习近平著作选读（第一卷）（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3.
（作者简介：黄锟，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中国式现代化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
刘子琦，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博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 / 王焕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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