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晓琴
［摘要］ 蒙古国中文教育发展历经初创期、恢复期、快速发展期。中蒙睦邻友好合作关系为蒙古国的中文教育发展奠定了良好的政治基础，中国是蒙古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和投资国，经贸驱动是蒙古国中文教育发展的内生动力；
同时，蒙古国宽松的教育政策及语言政策为中文教育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目前，蒙古国中文教育发展“量”“质”齐增，孔子学院发挥着重要引领作用，整体呈现私立化、低龄化趋势，多元合作助推“中文+”发展。目前，中文尚未纳入蒙古国国民教育体系，缺乏统一的教学大纲、缺少稳定且高素质的教师队伍、本土教学资源短缺。面对机遇与挑战，应加强顶层设计、开展区域协同合作交流、运用信息技术促进蒙古国中文教育高质量发展。
［关键词］ 蒙古国；
中文教育；
一带一路；
孔子学院
［中图分类号］ G513.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5-3115（2024）02-0156-12
蒙古国（Mongolia）位于亚洲中部，东、南、西与中国接壤，北与俄罗斯相邻，国土面积156.65万平方公里，人口约345.7万人，喀尔喀蒙古族约占全国人口的80%，主要语言为喀尔喀蒙古语，首都是乌兰巴托，常住人口约160万（2022年）①。蒙古国实行国家普及免费普通教育制②，全国有全日制普通教育学校近800所，63所专业培训中心。共有高校113所，其中国立高校16所，私立高校92所，5所国外高校分校③。蒙古国是草原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是“一带一路”沿线“战略支点国家”之一，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占有重要地位，中蒙两国长期保持睦邻友好合作关系。
蒙古国中文教育发展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初创阶段（1957-1968）：1957年，蒙古国立大学外语系首开中文课程，第一次开设中文翻译与研究专业班，为蒙古国培养了第一批中文人才；
1965年，中文教育被迫停止④。第二阶段为恢复阶段（1973-1990）：1973年，蒙古国立大学恢复中文教学，停滞近十年的中文教学开始恢复发展；
1975年，正式开设中文课程。第三阶段为积极发展时期（1990年以后）：这一时期以1993年蒙古国立大学成立中文教研室为标志，蒙古国掀起了中文学习的热潮。随着中蒙两国政治、经贸、人文等各个领域合作的快速发展，蒙古国中文教育的规模不断扩大，大、中、小学中文学校和机构纷纷建立，学习人数持续增加。1957-1968年，蒙古国只有一所学校开设了中文课程，目前有60多所学校开设中文课程⑤，51个中文教学点，包括3所孔子学院、2所孔子课堂、31所普通志愿者学校，其中蒙古国立大学孔子学院下属13个教学点，蒙古国教育大学孔子学院下属2个教学点。据2017年蒙古国立大学人文学院东亚学系发布的数据，蒙古国约有9000人接受中文教育，与2003年相比，中文学习者人数增加了两倍。截至2020年7月，蒙古国中文学习者的人数达到12157人［1］。
已有研究对蒙古国各层次的中文教育进行了调查讨论，如张菲菲对蒙古国公立中小学中文教学进行了现状调查［2］，严佳对蒙古国乌兰巴托市10所私立中文学校开展了研究［3］，嘉欣调查了蒙古国高校的中文教学情况［4］。本文全面调查蒙古国的中文发展现状，分析政治、经济等影响因素，并提出发展对策。
一、蒙古国中文教育发展影响因素
（一）政治因素
自1949年10月16日中蒙建交以来，蒙古国中文教育得到一定发展。20世纪60年代初，蒙古国坚持一边倒向苏联的立场，中蒙关系陷入僵局，蒙古国中文教学也被迫中止。20世纪90年代以来，受到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冷战”格局瓦解等国际局势巨变的影响，蒙古国对其外交战略做出重大调整，开始奉行和平、开放、独立、多支点的外交政策，把发展对华关系作为对外政策的首要方针之一。1994年，两国签订《中华人民共和国和蒙古国友好合作关系条约》，确立了睦邻友好合作关系，随后蒙古国越来越重视中文教学，掀起学习中文的热潮。2005年，时任蒙古国总统恩赫巴亚尔首次出访中国时，就认为国民应会说中文⑥。
进入21世纪，中蒙两国领导人之间互访、交往不断加强，中蒙睦邻友好关系不断升级。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蒙是“好邻居、好朋友、好伙伴”⑦。2014年8月，习近平主席对蒙古国进行国事访问，双方发表联合宣言，将中蒙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⑧。蒙古国是最早支持“一带一路”倡议的国家之一，为更好地对接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蒙古国在2014年提出了“草原之路”倡议，并在2017年将该倡议升级为“发展之路”。2019年是两国建交70周年，中蒙双方达成《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与蒙古国政府关于纪念中华人民共和国同蒙古国建立外交关系70周年的谅解备忘录》。2023年，蒙古国总统呼日勒苏赫来华出席第三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⑨。
和平友好的政治环境为中蒙两国的文化、教育交流奠定了基础。中蒙两国于1951年起建立文化联系，1994年，双方签署《中蒙文化合作协定》。近年来，根据中蒙两国政府文化交流计划，两国开展了多渠道、多层次、多形式的文化交流与合作，双方设有中蒙人文交流共同委员会。蒙古国政府重视中蒙共建机构开展的中文教育，官方高层态度积极，高规格建设孔子学院，推动了两国的人文与教育交流，促进了中文在蒙古国的发展。2008年5月，蒙古国立大学孔子学院揭牌。2010年6月，乌兰巴托中国文化中心揭牌。2018年，由中国大使馆援建的蒙古国立文化艺术大学“汉语文化中心”、中央省民族剧院“中蒙友好文化中心”、蒙古国民族大学“中蒙友好汉语中心”分别揭牌。截至2018年，由中国大使馆援建的各类汉语课堂、文化中心已有10余家，为蒙古国青少年了解、学习中国文化提供了良好条件⑩。
（二）经济因素
1951年，中蒙两国建立贸易关系。1989年，两国政府成立了经济、贸易和科技合作委员会。2019年，中蒙双边贸易额89亿美元{11}。随着中蒙两国互利合作不断扩大，中国连续多年成为蒙古国贸易伙伴和投资国。中方多年来向蒙方提供了力所能及的援助，建设基础设施和民生项目，累计为蒙方培训各领域人员5300多人，促进了蒙古国经济社会发展{12}。蒙古国有5800家中资企业，中资企业已经连续13年位居蒙古国投资金额的首位，这些中资企业迫切需要蒙古国当地懂中文的人才，为蒙古国提供了大量的就业岗位。
2016年，蒙古国家大呼拉尔主席公开表示，根据国家发展规划，蒙古国将大力发展游牧旅游业，力争将蒙古国打造成为国际游牧旅游中心。多年来，中国始终是蒙古国旅游业的最大市场。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市旅游局局长巴特苏赫表示，蒙古国一直在努力吸引更多中国游客，以促进旅游业发展。据统计，2018年，蒙古国接待外国游客近53万人次，其中30%是中国游客{13}。2019年，赴蒙古国旅游的外国游客人数为57.7262万人，与2018年度的52.936万人相比，增长了约9%，旅游行业收入与前一年相比增长了10.2%。从外国游客赴蒙旅游的情况看，中国游客人数排在首位{14}。
如今会中文成为蒙古国青年就业的优势，蒙古国“中文热”持续升温。从盲目跟风到注重实效，中文已成为蒙古国年轻人就业的“加分项”，很多年轻人选择学习中文的初衷不再是“奖学金优厚”等理由，而是掌握中文更容易找到薪水丰厚的工作。
（三）教育政策及语言政策
中蒙两国教育交流始于1952年，多年来，两国在教育领域的交流与合作发展顺利。1998年，中蒙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蒙古国政府相互承认学位学历的协定》。2000年，双方签署《利用中国无偿援助款项培养蒙古留学生项目执行计划》。2010年，双方签署《中蒙相互承认学历、学位证书的协定修订备忘录》。2017年，双方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与蒙古国教育文化科学体育部2018-2021年教育交流与合作执行计划》。中蒙两国的教育合作为蒙古国中文教育发展奠定了基础，促使越来越多蒙古国学生愿意学习中文，也有更多的机会来华留学。另外，随着蒙古国全面推进私有化，政府鼓励开办私立学校，学校有较大的自主权，私立学校成为其教育体制中的重要成分，多元的办学机制为中文教育的发展提供了新路径。蒙古国政府承认华校的学历，就读华校的学生可继续在国内大学深造，这令更多华侨送子女去华校学习。蒙古国育才中文中学{15}和旅蒙华侨友谊学校培养出一大批中文优秀人才，为中蒙两国文化教育交流发挥了重要作用。
蒙古国在1992年颁布的新宪法中规定，蒙古语是国家的官方语言。2015年，蒙古国首部《语言法》规定，传统蒙文同西里尔蒙文{16}同为蒙古国法律所规定的“蒙古文字”。2020年3月18日，蒙古国政府再次颁布《传统蒙古文国家纲要Ⅲ》，宣布将从2025年起在国家公务中同时使用西里尔蒙文和传统蒙文。苏联教育对蒙古国教育的影响深重，俄语在蒙古国的学校教学中被广泛使用。直到1990年以后，这种状况才得以改变。蒙古国现行宪法明确规定，“不触犯操使其他语言的少数民族用本民族语言学习、交往，从事文化、艺术、科学活动的权利” “在蒙古国居住的每一个人，在法律与法庭面前一律平等。对于个人，不得以其民族、种族、语言……加以区分和歧视”。这些民主原则为中文在蒙古国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政策支持。2004年，经蒙古国教育文化科学部批准，中小学汉语奥林匹克比赛被列入蒙古国家级外语竞赛。2008年，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家副主席习近平赴蒙古国访问期间，中蒙双方签署了《关于组织国际汉语教师中国志愿者赴蒙古国任教的协议书》。同年5月2日，蒙古国立大学与山东大学合建的孔子学院正式挂牌成立。这所孔子学院的设立标志着中蒙两国的教育、文化合作步入新台阶，为蒙古国的中文教育发展提供了更广阔的平台。
二、蒙古国中文教育发展现状
（一）蒙古国中小学中文教育情况
1．基本情况
蒙古国的基础教育为12年一贯制，包括5年小学、4年初中和3年高中，中小学一体。中文学校包括完全中文学校和非完全中文学校：完全中文学校的中文课程是必修课，并且部分课程用中文讲授；
非完全中文学校的中文课程为选修课。蒙古国中小学中文教学尚无统一的教学大纲和教材。目前，蒙古国开设中文课程的中小学有30多所，主要集中在首都乌兰巴托。其中旅蒙华侨友谊学校是蒙古国最早开始进行华文教学的学校，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中蒙双语人才，2009年，被中国国务院侨务办公室评为“华文教育示范学校”。公立学校中以第二十三中学为代表，该校是蒙古国中小学中学习中文人数最多的公立学校。私立学校以育才中文中学为代表，该校是蒙古国中文教学效果最突出的学校，学生HSK过关率较高。部分蒙古国中小学中文教育情况见表1［5］。
蒙古国中小学中文教育基本在上世纪90年代后开始，私立中小学在近十几年发展势头很猛，已然成为蒙古国中文教学的主要力量。
2．公立中小学中文教育
蒙古国实行国家普及免费普通教育制度{17}，公立学校由政府出资，经济条件相对雄厚，办学条件相对较好，但只有极少部分公立学校开设中文课程，中文基本是作为选修课在公立学校开设。公立学校中开展中文教学较好的有第二十三中学和第十八中学，这两所学校都有蒙古国立大学孔子学院下设的孔子课堂，有较好的资源开展中文教学。2018-2019年，蒙古国乌兰巴托地区有5所公立中小学开设中文课程，详见表2［2］。
蒙古国开设中文课程的公立中小学相对较少，由于目前中文尚未纳入蒙古国基础教育体系，加之中小学中文师资较缺乏，除有孔子课堂的公立中小学能够得到孔子学院的支持，其他公立中小学只开设兴趣班。蒙古国公立中小学的师资来源主要是志愿者教师，包括相关专业本科毕业生和在读研究生，缺乏教学经验。而且蒙古国的志愿者教师愿意留任的非常少，导致各中小学频繁更换中文教师，直接影响教学效果。
由于没有统一的中文教学大纲，蒙古国公立中小学没有统一教材，通常有本土中文教师的学校按照本校中文教研组的教学大纲和教学目标选择教材，中文教师按照教材进行统一教学，如第十八中学和第二十三中学。另外，一些没有本土中文教师的学校由志愿者教师选择教材，尚无本土中小学中文教材。
3．私立中小学中文教育
1992年，蒙古国宪法规定，“建立并运营私立学校符合国家的要求” 。蒙古国政府鼓励民间创办私立学校，各高校自主命题招生，开放自由的教育政策为私立学校的发展提供了保障，也为中文在蒙古国的发展创造了条件。蒙古国的中文教育有两个特点：一是低龄化，二是私立化。据统计，私立中小学学习中文的人数占学中文总人数的54%，占学中文中小学生的86%［6］。其中旅蒙华侨友谊学校具有40多年历史，是最早开设中文课程的学校；
育才中文中学最早由华侨和当地人合办，目前这两所学校是乌兰巴托最大的中文学校，吸收了当地53%以上学习中文的中小学生。
蒙古国私立中小学与公立学校在学制上一致，都是中小学12年一贯制，但学生需缴纳学费。以育才中文中学为代表的完全中文学校，学生从入学开始便学习中文，每周16-18学时，教材参照中国的中小学课本。非完全中文学校中有些学校把中文作为重要选修课程，每周约8学时；
有些学校把中文作为第一或第二外语选修课，每周3-4课时，教材主要靠中外语言交流合作中心（原国家汉办）捐赠，如《快乐中文》《博雅中文》《新实用中文课本》。蒙古国私立中小学缺乏本土中文教师，师资的主要来源是志愿者以及学校自聘教师［3］。
（二）高等教育阶段中文教育情况
1．基本情况
蒙古国有30多所高校开设中文课程，主要包括蒙古国立大学、蒙古国立教育大学、蒙古农业大学、蒙古人文大学、蒙古科技大学、乌兰巴托大学等国立大学和语言研究学院，伊赫扎萨克大学、奥特根腾格尔大学等私立学校［4］。蒙古国开设中文课程的高校主要集中在乌兰巴托，目前有3600多名大学生在学习中文［7］。蒙古国高校外语教学课程设计一般有三种基本形式：外语主修、选修、双修。主修中文的本科专业主要有汉语语言学、汉学、中文教育与中文翻译。近几年，随着社会对中文人才需求的变化又呈现出新的趋势，主要表现为主修中文的学生人数比例从2003年的78%下降到2017年的30%，而在高校选修中文或修读双学位的学生比例从2003年的22%增加到2017年的46%。蒙古国高校本科选修中文的主要专业有经济学、管理学、国际关系学等专业［8］。部分高校中文教育情况见表3［4］。
蒙古国公立大学普遍开设中文课程较早，私立大学虽起步相对较晚，但发展势头良好。
2．师资种类
目前，蒙古国的中文教师主要有以下几种：蒙古国国籍的本土中文教师、各校聘请的来自中国的会说蒙语的中文教师、中国的公派教师和志愿者教师。据调查，蒙古国高校的中文本土教师与学生比例为1∶23，本土师资缺乏；
高校中文本土教师获博士学位的比例不足50%，而且主要集中于公立大学，私立大学大多是硕士学位的教师；
74.5%的本土教师有在中国留学的经历，94%的教师参加过蒙古国中文教师协会组织的短期中文培训项目［9］。
蒙古国立大学作为蒙古国最高学府，也是最早开设中文课程的蒙古国高校，该校拥有最强的中文师资团队，中文教师大部分有博士学位，专业基础扎实，有丰富的中国留学经历。伊赫扎萨克大学是蒙古国开展中文教学最好的私立大学，是蒙古国唯一建立汉语言文化学院的大学，但是私立大学教师准入门槛较低，而且为节省成本主要依赖志愿者，蒙古国高校的志愿者多数是相关专业的在读研究生，因此，伊赫扎萨克大学师资状况较差，学历层次和教学经验明显不足。
3．课程设置
2011年，蒙古国教育部将高校各个专业的课程总学分限定为120，其中必须包括心理学、英语、哲学、信息科技等公共基础必修课。因此，各高校中文专业的专业课学分基本在60-70学分，只有伊赫扎萨克大学达到92.5学分。蒙古国各高校中文专业学生基本是零起点，因此，较注重语言基本技能的培养。各高校中文专业培养方向各异，课程设置差异较大，但基本原则都是先让学生学习中文，再学习中文理论知识、翻译理论和教学理论。基础课程占比大于专业课，如伊赫扎萨克大学专业课只占总学分的21%，乌兰巴托大学专业课只占总学分的32%。大部分高校开设了翻译课程及中国历史，也有学校根据自身办学规模及培养方向设置了特色课程，如国立大学凭借其扎实的中文办学经验及师资，开设了有针对性的翻译专业课程；
以培养本土中文教师为主的蒙古国立教育大学开设了中文教学相关课程。部分蒙古国高校中文专业课程设置情况见表4［9］。
4．教材标准
目前蒙古国高校中文教材没有统一标准，使用的教材差异较大，多数是直接用中国国内为来华留学生提供的教材，如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的《对外汉语本科系列教材》《初、中、高级口语》《新实用汉语课本》，北京大学出版的《博雅汉语》《速成汉语基础教程》以及商务印书馆的《实用汉语课本》。但是这些教材并不适合在蒙古国内学习中文的大学生，大部分用英语注释，课文内容、例句等也与蒙古国文化不切合，因此很多课程需教师准备资料。以蒙古国中文教育发展的代表蒙古国立大学为例说明蒙古国高校中文教材的使用情况，详见表5［10］。
蒙古国高校使用的中文教材大致分为基础中文教材和专业中文教材：基础中文教材主要使用中国国内针对留学生的教材；
专业课教材如翻译课的材料多数需由代课教师自行根据教学内容准备，本土教材严重缺乏。
（三）孔子学院（课堂）中文教育情况
蒙古国现有3所孔子学院、2所孔子课堂，分别是蒙古国立大学孔子学院、蒙古国立教育大学孔子学院、科布多大学孔子学院以及育才中学广播孔子课堂和蒙古国扎门乌德第二综合学校孔子课堂，详见表6。由中方院校与蒙方院校合作建立的孔子学院开展的中文教学项目包括学历教育与非学历中文培训。如蒙古国立大学孔子学院的学历教育是与蒙古国立大学中文系合作开设的本科学位课程；
非学历中文培训为不同需求的学习者开设各个级别的中文学习班。孔子学院是中蒙双方在教育方面合作的体现，也为蒙古国人民了解当代中国及中国文化提供了新的窗口和视角。
蒙古国立大学孔子学院2007年6月开始试运营，2008年5月揭牌，合建院校为蒙古国立大学和山东大学，是蒙古国第一家孔子学院，也是蒙古国目前规模和影响力最大的孔子学院，成立15年以来，累计培养各类学生近4万名。蒙古国立大学孔子学院下设5个孔子课堂（希望汉语中学、达尔汗彩虹中学、乌兰巴托大学、第二十三中学、第十八中学）以及16个教学点，有10多名中国公派教师和40多名中文教师志愿者{19}，师资队伍不断壮大，教学水平持续提高，已发展成为蒙古国中文教学与师资培训基地、汉学研究与文化传播基地、HSK考试与奖学金推荐中心，在蒙古国赢得了广泛的知名度、良好的口碑和信誉，成为中蒙两国人文交流的旗舰{20}。蒙古国立大学孔子学院自成立以来，每年举办“中文奥赛” “中文桥”比赛、征文比赛、朗诵比赛、中文歌曲大赛、舞蹈比赛等。孔子学院教学效果良好，已经赢得“学中文，到孔院”的良好口碑，于2010年、2012年两度荣获“全球优秀孔子学院”荣誉称号，蒙方院长其米德策耶荣获2011年度“全球孔子学院先进个人”荣誉称号。2010年，蒙古国立大学孔子学院成立“蒙古国汉学家俱乐部”，每年举办“蒙中语言文化国际论坛”。2015年，出版了《蒙古国汉学研究》学术期刊创刊号。2023年，成立蒙古国立大学孔子学院翻译研究中心。
蒙古国立教育大学孔子学院2015年9月1日在乌兰巴托正式揭牌，成为继蒙古国立大学孔子学院之后的第二所孔子学院。蒙古国立教育大学孔子学院由东北师范大学与蒙古国立教育大学合作建立，其前身是2010年12月两校合作成立的孔子课堂。蒙古国立教育大学孔子学院以培养和培训蒙古国本土中文教师为特色，推动中文师范专业建设，同时，将进一步推进HSK考试组织和推广、蒙古国中文教学研究、本土中文教材开发等工作{21}。
2015年9月，科布多大学与新疆职业大学成为合作院校，建立了蒙古国西部地区第一所孔子学院，也是蒙古国第三所孔子学院—科布多大学孔子学院。科布多大学孔子学院为蒙古国西部及农村地区的中文教育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22}。
2009年6月，育才中学广播孔子课堂正式挂牌成立，正值中蒙建交60周年，蒙古国育才中文中学与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共建孔子课堂，该孔子课堂依托多媒体传播手段，倡导“用母语学中文”的教学方式，让学员们通过无线广播和在线广播更加便捷地学习中文。
蒙古国扎门乌德第二综合学校孔子课堂于2017年5月成立，是内蒙古师范大学二连浩特国际学院和蒙古国扎门乌德第二综合学校合作成立的独立孔子课堂。该课堂不定期开设初级、中级、高级中文综合课程，满足各层次中文学习者的需求，同时也开设毕业班的兴趣班。优秀学员可优先推荐到内蒙古师范大学二连浩特国际学院获得各类奖学金进行留学深造。2019年，该孔子课堂学员已增至430多名。孔子课堂在扎门乌德成立以来，在开展中文教学活动的同时，进行了诸多文化体验交流课程，并组织举办了中文歌曲大赛、剪纸大赛、硬笔书法大赛等比赛{23}。
（四）蒙古国“中文+”现状
如今，蒙古国很多年轻人愿意到外资企业工作，中资企业更是优先选项。既会中文又掌握其他专业技术的人才供不应求{24}，“中文+”相关课程的需求也不断上升。2021年10月，为解决当前亟需提升员工技能水平和中文交流能力的需求，中铁资源新鑫公司与蒙古国东方大学进行校企合作对接交流，希望东方大学针对中文和专业技能设置相关课程，为中铁资源新鑫公司培养一批既懂技术又懂管理和中文的复合型人才{25}。
伴随着中国职业教育“走出去”蓬勃发展之势，中国各职业院校与蒙古国各校积极开展合作{26}。2022年1月10日，沧州职院联手蒙古国第二十三中学建立“技能培训基地”，以此为依托开展来华留学、中文教学以及中蒙文化交流等合作。2022年4月18日，包头职业技术学院与蒙古新时代职业培训中心签订培训协议，计划未来三年为蒙古国学员通过远程在线方式提供“中文+职业技能”培训{27}。2022年5月30日，内蒙古化工职业学院与蒙古国乌兰巴托大学“中文+职业技能”教学项目正式启动{28}。
三、蒙古国中文教育发展问题
（一）中文尚未纳入国民教育体系，政策引领不足
虽然近年来蒙古国的中文教育发展势头迅猛，中文已经成为蒙古国的第二大外语，但是中文纳入蒙古国国民教育体系依然面临一定挑战［11］。一是蒙古国的中文教育地区发展极不平衡，蒙古国有21个省和1个直辖市，但是大部分学校在首都，九成以上的中文学习者聚集在乌兰巴托［3］。二是大多数学校，尤其是公立学校的中文课程主要以选修课形式开设，学校管理层和学生不重视，中文师资流动性大，中文教学效果欠佳。三是缺乏统一的中文教学大纲、规划教材及师资培养标准等中文教学相关的指导性文件，缺乏政策的引领和支持，使得中文教育发展缺乏整体性和长远性规划，阻碍了蒙古国中文教育的本土化进程和可持续发展。
（二）高学历、稳定的中文师资紧缺
教师是中文教育的核心推动力量，他们直接参与学生的学习过程，对于学生的语言习得和文化理解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蒙古国，中文教师主要包括本土中文教师、会说蒙语的中国中文教师、中国的公派教师和志愿者。据统计，蒙古国中小学中文教师中有89%是非本土教师，其中大部分是未取得硕士学位的志愿者教师，主要服务于私立中文学校和机构［12］。志愿者教师通常由于缺乏正规的教育背景和专业培训，导致教学质量参差不齐。另外，志愿者教师一般任期为九个月，而蒙古国志愿者教师的留任率较低［13］，导致每一个半学期就要更换教师。这种不稳定的教师队伍给学生带来了学习不连续和不稳定的问题，频繁更换教师严重影响学生对中文学习的兴趣和积极性，同时也难以建立起良好的师生关系。除此之外，蒙古国缺乏高学历的本土中文教师，蒙古国公立学校教师的准入机制要求硕士以上学历，目前蒙古国硕士以上学历的中文人才更倾向于去中资企业工作，从事中文教学的人才较少。
（三）本土中文教材匮乏
教材是教师进行中文教学的重要依据，选择满足学生学习需求的教材有助于提升教学质量，然而目前蒙古国没有统一的中文规划教材，也没有教材评价标准，各个学校自行选择中文教材。部分完全中文学校选择中国小学生的课本，如育才中文学校、旅蒙华侨蒙中友谊学校这两所蒙古国最重要的中文学校选用的是人教版小学语文教材［14］。显然这样的教材难度较大、没有注释，在文化和内容上并不适合蒙古国的中小学生。另外，多数高校选择使用中国国内的留学生中文教材，如蒙古国立大学的基础中文课程主要选择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的系列中文教程，专业课由教师自行准备教学材料。不合适的蒙古国中文教材存在教材内容脱节、教材接受度不高等问题，本土中文教材的缺失导致中文教学的差异性和不连贯性，严重影响蒙古国中文教学的质量。
四、蒙古国中文教育发展对策
（一）加强顶层设计，提供政策支持
首先，应立足蒙古国的语言教育相关政策，结合蒙古国的实际情况和需求，制定有导向性的中长期中文教育发展规划。鉴于蒙古国学习中文的主要人群是中小学生，可广泛征求意见，优先制定中小学中文教学大纲和标准，逐步明确中文教育的发展目标、内容要求、师资培训和评估机制等。高校可与企业对接共同制定人才培养方案，校企联合促进中文人才就业，形成中文教育的良性转化。其次，可适当扩宽中文教育宣传渠道，使得中文的重要性深入人心。当地中文教育界应采取恰当的措施，努力争取政府部门的政策和资金支持，助推中文纳入国民教育体系，为蒙古国的中文教育发展提供政策保障。
（二）加强合作交流，培养本土中文教师
本土中文教师是蒙古国中文教育可持续发展的内生动力，因此，要鼓励本土学生选择中文教育相关专业，并提供奖学金和资助计划，吸引更多人才从事中文教育，例如提供有竞争力的薪酬待遇、提供职业发展机会和福利待遇等，吸引和留住高学历、有经验的中文教师。同时，加大对本土中文教师培养计划的支持力度，提高他们的教学能力和专业水平。建立教师交流与合作机制，促进中蒙两国中文教师之间的交流与合作，通过教师互访、研讨会和项目合作等形式，分享教学经验、教材资源和最佳实践，提高本土中文教师的专业水平和教学质量。
（三）加强本土教材开发，提高资源适配度
为了满足蒙古国学生的语言水平、文化背景和教育需求，首先，要制定本土化的中文教材标准，确保教材内容与学生实际情况相匹配，并为教师提供明确的指导。其次，支持本土教育机构和专家团队开发适合蒙古国学生的中文教材，结合蒙古国的语言环境、文化特点和学生的兴趣爱好，开发具有本土特色和可操作性的教材，并提供必要的培训和指导，帮助教师熟练掌握教材的内容和教学方法，从而提供更高质量的中文教学。同时，开发并提供配套的教学资源如课件、活动手册和练习册等，以支持他们在教学过程中的应用。除此，建立中文教材的评估和反馈机制以确保中文教材的质量和适用性。定期收集学生、教师和家长的意见和建议，并根据评估结果进行适当的调整和改进，不断优化教材，提高教材的适配性和接受度，推动中文教育质量的提升。
另外，可利用信息技术发展在线教育资源，建设蒙古国的中文教育在线平台，提供在线教学资源和课程，建设多样化教材资源，提供多样化的中文数字资源，解决地域限制和人员短缺的问题，提供更多学习中文的机会，以便更广泛地普及中文教育。
［注 释］
①数据来自中国驻蒙古国大使馆官网：http：//mn.china-embassy.org/zmgx/zjmg/。
②2008年起，蒙古国普通教育转为国际较通行的12年学制。蒙古国的基础教育包括小学（5年）、初中（4年）和高中（3年）三个阶段，学制为12年一贯制，完整接受12年基础教育的高中毕业生可以获得完全中等教育学历。
③数据来自中国驻蒙古国大使馆官网：http：//mn.china-embassy.org/zmgx/zjmg/。
④20世纪60年代初期，中苏两国关系恶化，蒙古国奉行一边倒向苏联的政策，1965年，蒙古国暂停了蒙古国内的中文教育。
⑤信息来自人民网：http：//politics.people.com.cn/n/2014/0423/c242004-24932849.html。
⑥信息来自新浪网：https：//news.sina.com.cn/w/2005-11-30/08257577685s.shtml。
⑦信息来自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5-11/10/c_1117101410.htm。
⑧信息来自中国驻蒙古国大使馆官网：http：//mn.china-embassy.gov.cn/chn/zmgx/sbgx/201901/t20190111_ 1785515.htm。
⑨信息来自中国驻蒙古国大使馆官网：http：//mn.china-embassy.gov.cn/gnyw/202310/t20231019_11163 928.htm。
⑩信息来自中国驻蒙古国大使馆官网：http：//mn.china-embassy.gov.cn/zmgx/sbgx/201812/t20181214_17855 01.htm
{11}信息来自中国驻蒙古国大使馆：http：//mn.china-embassy.org/zmgx/sbgx/201901/t20190111_1785515.htm。
{12}信息来自中国国务院新闻办：http：//www.scio.gov.cn/xwfbh/gbwxwfbh/xwfbh/swb/Document/1656015/1656015.htm。
{13}数据来自搜狐网：https：//www.sohu.com/a/2998856 17_120044782。
{14}数据来自凤凰新闻网：https：//ishare.ifeng.com/c/s/7tSra5apxJc。
{15}育才中文中学最早由华侨和当地人合办。
{16}西里尔蒙文：20世纪40年代，在苏联的影响下，蒙古国成立了文字改革委员会，宣布废弃传统蒙文，开始使用以斯拉夫字母为基础创制的西里尔蒙文。
{17}信息来自中国驻蒙古国大使馆官网：http：//mn.china-embassy.org/zmgx/zjmg/。
{18}数据通过查阅相关网站总结得出。
{19}数据来自蒙古国立大学孔子学院官网：http：//www.confuciusinstitute-num.org/nd.jsp？fromColId=2&id=880#_np=2_436。
{20} 信息来自蒙古国立大学孔子学院官网：https：//www.confucius。institute-num.org/about.jsp。
{21}信息来自中国新闻网：https：//www.chinanews.com.cn/hr/2015/09-02/7503647.shtml。
{22}信息来自百度百科：https：//baike.baidu.com/item/蒙古国科布多/19279298#reference-[11]-19718867-wrap。
{23}信息来自中国侨网：http：//www.chinaqw.com/hwjy/2019/12-10/239280.shtml。
{24}信息来自央视新闻网：http：//news.cctv.com/2019/07/11/ARTIbB5eXJQhJIbYA9nSqnyf190711.shtml。
{25}信息来源自中国有色网：https：//www.cnmn.com.cn/ShowNews1.aspx？id=431129。
{26}信息来自河北新闻网：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21534908138572394&wfr=spider&for=pc。
{27}信息来自包头职业技术学院官网：http：//www.btvtc.cn/webinfo/show-9975.html。
{28}信息来自内蒙古化工职业学院官网：http：//www.hgzyxy.com.cn/info/1107/10960.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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