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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寻范

时间:2024-06-16 11:30:02 来源:网友投稿

苏州有一座天平山,是秋天观赏枫叶的绝佳去处,就像苏州人不时不食的传统一样,特定的时节,去特定的山上看特定的风景,已成苏州的一种格调。

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原本在福建布政司做官的范允临弃官回乡,并带回了380株枫香树苗。此后,范允临依山建园、聚水成池,在天平山建起一座天平山庄。

范允临远离官场,衷情山水。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财力,更重要的是这座山,从北宋仁宗以后就成为御赐范家的家山。

范允临是范仲淹的十七世孙。

范仲淹,曾为仁宗朝的参知政事,主持庆历新政,还写过一篇名垂千古的散文,名曰《岳阳楼记》。

秋日的江南,风景仍不失温婉,山泉潺湲,汇至山下一泓清池,枫林环绕池边,几株斜插过来的枝条,风姿正健,红叶烂漫,远处山丘五花山色,层次分明,为纪念范文正公修建的塑像和门楼在枫树间若隐若现。

范仲淹的祖上为了躲避五代之乱,带领族人迁到吴县,从此范氏后人便将苏州作为祖籍。范仲淹的高祖、曾祖、祖父以及父亲皆安葬于天平山,这里不仅坐落着范家祖茔,也是苏州范氏的根脉所在。但这里却没有范仲淹自己和生母的一块地。

朱说与范仲淹

二十九岁以前的范仲淹,并不叫范仲淹。

他叫朱说(悦)。

范仲淹一生坎坷波折,在苏州的时间并不长,却对苏州影响巨大。989年,他出生在父亲任职的武宁军(今江苏徐州市)官舍。两岁的时候,父亲范墉去世,母亲谢氏曾想带他回苏州投靠范氏宗族,但没有被接纳,为生活所迫,谢氏改嫁平江府推官朱文翰,范仲淹也没有正式的名字,朱文翰就给他起了一个名字:朱说。不久,朱文翰调任淄州,范仲淹跟随继父到淄州长山县,一直到他二十三岁那年,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于是,范仲淹辞别母亲,前往应天府求学。并发愿有朝一日考取功名,一定把母亲接到自己身边。

应天书院的创始人叫戚同文,也是一代名儒,藏书甚丰,他创办的书院,属于半官办的学校,因学费低廉,吸引了一批出身低微但志向远大的青年。朱说就是其中一个,他在这里苦读诗书,《宋史》记载,“昼夜不息,冬月惫甚,以水沃面;
食不给,至以糜粥继之,人不能堪,仲淹不苦也。”

范仲淹是一个苦孩子。读到《宋史》这段话,让我想起小学时候学的那个很有教育意义的成语:划粥断齑。

“日惟煮粟米二升作粥一器,经宿遂凝,以刀为四块,早晚取二块,断齑十数茎,醋汁半盂,入少盐,暖而啖之,如此者三年。”这是北宋魏泰《东轩笔录》的记载,说的是范仲淹少年时代在长白山僧舍苦读的情景。

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三月末,一个面有菜色的年轻人走进了东京汴梁的科举考场,不久后,这个年轻人虽然没有取得本次科考的状元,甚至也不是榜眼、探花,但他确是二百零三名举子中最熟悉的陌生人,他就是朱说,因为在试卷上签名就是这两个字,范仲淹是他后来的名字。

朱说入朝为官后,在广德军任司理参军期间,开始着手恢复自己的姓氏。他以为有皇恩加持,自己也不再是穷学生,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应该不成什么问题,但麻烦还是来了,最主要的障碍来自苏州范氏家族。为此,朱说专程前往姑苏表明态度:自己不贪图家族任何家产,只是改个名字而已。族人才勉强同意他复姓范氏。

认祖归宗在封建社会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他是朝廷命官,他还必须征得朝廷的同意。因此,他给皇帝写一奏章请求恩准。

这次,皇帝批准了他的请求。这一年他已经二十九岁。

从此,“范仲淹”这个名字正式亮相。淹,并非是淹没之淹,而是取其渊博精深之意。

范仲淹终于从了祖宗的姓氏,但并不等于他就完全被范氏宗族接纳,接下来和家族打交道中,让他头疼的事情还在母亲去世之后。

1026年范母过世。苏州范氏拒绝将她安葬于范家祖茔,对此范仲淹也很为难,他也不希望把母亲和继父合葬,于是,在河南伊川万安山下另辟坟茔安葬了母亲。

伊川万安山,也是范仲淹百年归葬之地。

道服赞

张伯驹,与张学良、溥侗、袁克文一同被称为“民国四公子”。

张伯驹最终娶妻苏州女子,名叫潘素,这个流落风尘女子,幸遇张公子,被其视为潘妃。二人既是神仙眷侣,亦是艰难岁月的患难夫妻。

张伯驹性情洒脱,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穿丝绸、不讲派头,却痴迷金石书画收藏,是民国以来最杰出的收藏家之一。张伯驹如是说:“不知情者,谓我搜罗唐宋精品,不惜一掷千金,魄力过人。其实,我是历尽辛苦,也不能尽如人意。因为黄金易得,国宝无二。我买它们不是卖钱,是怕它们流入外国。”这是张伯驹的大格局。

张伯驹一生收藏甚巨,1956年,张伯驹将晋代陆机的《平复帖》、杜牧的《张好好诗》、宋代蔡襄的《自书诗册》、黄庭坚的《诸上座帖》、吴琚的《杂书诗帖》、元代赵孟頫的《章草千字文》以及俞和的《楷书》卷捐赠给故宫博物院。其中,还有范仲淹的传世小楷作品《道服赞》。

宋代君主信奉道教,士大夫多有仿效,道服不再是道士的专属,穿着道服在民间成一时风尚,即使是在职官员,下班后也常穿道服,欧阳修居家时,便以道服华阳巾的装扮会见来访者。欧阳修晚年宴请苏东坡时,东坡见他羽衣鹤氅,宛如老仙。东坡本人也是道服的爱好者,他参加西园雅集,便穿着一身道服,有《西园雅集图记》为证。

青年范仲淹虽然生活清苦,一心苦读圣贤书,但他并不迂腐,甚至还有青年人特有的潮流感。一日,同学许琰置办一身道服,便想在范仲淹面前展示一番,范仲淹见了素雅飘逸衣裳楚楚气质非凡的许同学,盛赞这身衣服“清其意,洁其身”,于是用棱角分明的小楷在纵34.8cm,横47.9cm的纸上写下一札《道服赞》。

贊云:道家者流,衣裳楚楚。君子服之,逍遥是与。虚白之室,可以居住。华胥之庭,可以步武。岂无青紫,宠为辱主。岂无狐貉,骄为祸府。重此如师,畏彼如虎。旌阳之孙,无忝于祖。

范仲淹正值青壮,志怀高远,字如其人,瘦劲挺拔,四字一顿,锋芒毕露。后世人评范仲淹书法笔墨清健遒劲,以为有晋宋一代格调,此话有一定道理,但我感觉范仲淹《道服赞》墨迹还是吸收宋代书法的某些时风,比如字密行疏的章法,有杨凝式《韭花帖》那样疏朗明快的节奏感。

《道服赞》有后人碑刻版本,与纸本墨迹比较,气息稍差,碑刻本棱角柔和,力度减弱,甚至让人感觉有些丰润,书法终归还是写出来的艺术,碑刻虽为下一等真迹,神采终归略逊一筹。

《道服赞》写成之后,许同学如获至宝,传家收藏,北宋亡国之后,辗转到青州范氏手中,彼时,青州为金人所辖。到元朝时,青州范氏的族人把《道服赞》归还苏州范氏,收藏于范氏义庄,算是认祖归宗了。

到了清代,《道服赞》流入内务府,溥仪离开紫禁城后,把它带到长春。抗战胜利后,被张伯驹先生用一百一十两黄金购得,捐赠给故宫,但胡适等人认为不值,又退还给了张伯驹,直到1956年,张伯驹潘素再次捐赠之时,这份范仲淹唯一存世墨迹,才真正列入国家宝藏。

饭局惹的祸

苏州的古典园林中,我最喜欢去的就是沧浪亭。沧浪是一种颜色,沧浪亭也有一种朴素的色彩,它低调、内敛,温润如玉,有谦谦君子的风度,与之相比,拙政园給人感觉如同暴发户。是为气质不同也。

苏舜钦是沧浪亭的主人。苏舜钦,字子美,号沧浪翁,书法名冠一时,诗歌开宋诗一代新面目。苏舜钦入朝为官是范仲淹举荐的,官职不高,集贤校理、监进奏院,虽是正八品的小官,但他才气过人,又是大宋朝名臣苏易简之孙,宰相杜衍的女婿,如果顺顺当当地走下去,居庙堂之高应该不成问题。庆历四年,他组织了一次小规模的文人酒会,酒菜钱是用进奏院卖废纸的零散收入,不够的部分由大家凑的份子补齐,但就是这场诗酒雅集惹出了祸端。苏舜钦和其他文友遭到御史台弹劾,说他们公款吃喝,且有歌姬作陪,期间还有人唱和映射朝廷政治的诗歌。于是一向宽厚的宋仁宗变得激烈起来,要求开封府速查严办,结果是苏舜钦被罢职,他就一叶扁舟到了苏州。

开始那些日子,他租住民房,夏天闷热,不能透气。一日,他去老师范仲淹主持修建的府学办事,就在府学对面处发现一块风水宝地,此地三面环水,高爽虚辟,便以四万钱买了下来,建造了一座自己的世外桃源,名之沧浪亭。

欧阳修觉得苏舜钦捡了大漏,买得超值,写诗曰:“清风明月本无价,可惜只卖四万钱。”如今,你到沧浪亭能看到亭上镌刻“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的对联。上联便来自欧阳修,下联则取自苏子美《过苏州》的诗句。欧阳修没有到过苏州,但两位老友通过这种特殊的方式相会,也算一种孤独的陪伴吧。苏舜钦政治上的失意,换来的却是内心的安然,相比溺于宦海,江南的清风明月,多么逍遥自适啊。

反过来再想一想,一件公款吃喝的小事,仁宗皇帝为何大动干戈,究其原因还是要通过整治这一小撮文人,打击以范仲淹、富弼为首的庆历新政中的君子党人。果然,不久后,范仲淹和富弼、欧阳修等人被一网打尽,相继离开朝堂,庆历新政也宣告失败。

苏舜钦的书法极好,说一件事情就可以证明,怀素《自叙帖》是他的家藏,宋代时《自叙帖》首页前六行已经破损,我们现在看到的便是由苏舜钦补写上去的,这几行字用笔沉着洒脱,气息前后贯通,着实令人惊讶。范仲淹在邓州时,老同学滕子京请他写《岳阳楼记》,滕子京拿到范仲淹手书的《岳阳楼记》并没有立刻立碑刻石,而是找苏舜钦写了“书丹”,再寻最好的刻工勒石于上。由此看来,滕子京还是更欣赏苏舜钦的书法。

岳阳楼的大工程完成之后,滕子京被调任苏州,这里也是十几年前范仲淹工作过的地方,老友苏舜钦到码头上迎接,二人见面,难免在沧浪亭把酒言欢,这时候他们应该都会想起范仲淹吧。但好景不长,滕子京在苏州任职三个月就病故了,死后先埋在苏州,后又按照遗愿迁至池州。

苏、滕二人都是真性情,又都是宦海沉浮,遂有同命相连之感,苏舜钦痛失旧友,作诗二首,其中有云:“自为知音绝,低回恸寝门。”

两年以后,苏舜钦也离开了这个他既爱又恨的人间,可惜他才四十一岁。

伯夷颂

苏舜钦的哥哥叫苏舜元,两兄弟都是范仲淹好友。

皇祐三年十一月,六十三岁的范仲淹在青州任上,收到了京西转运使苏舜元的一封信,在那个寒冷之夜,眼力已经大不如从前的范仲淹,研开略有凝滞的墨池,写下韩昌黎的《伯夷颂》。因为韩愈文章之雄健,范公书法之坚美,加上所颂伯夷之圣清,这张写在黄色绢布上的325个字,被后人誉为三绝书。这也是范仲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篇书法作品,其笔意精严,动合法度,有晋人之遗风。我对比来看,确实承续《乐毅论》的神采,若论小楷书,范公不在苏黄米蔡之下,有散仙入圣之境。

老友请托,范公不能怠慢,他必须认真对待,《伯夷颂》写完后,范仲淹又写下五行“赘言”,正如范自己所言,因为天气寒冷,前面的几行字,毛笔还没有那么自如,写起来略有拘谨。但写过几行后已运笔自如,心手合一,字字不苟,读来天朗气清,竟生出一丝亲切的敬意。

苏舜元本来想让范仲淹写《乾卦》,但他却写了《伯夷颂》,这也是他对韩愈和伯夷的一种倾慕吧,尤其是韩愈,不仅文起八代之衰,而且也是改革的倡导者,范仲淹与韩均幼年丧父,成长路径特别相似,范仲淹又是韩愈提出的“文以载道”思想的继承者,范仲淹读《伯夷颂》会找到知音的感觉吧。

遗憾的是,我们看不到伯夷颂的真迹了,它毁于乾隆乙卯(1795年)的一场火灾。乾隆三十年(1765年),这位皇帝第四次下江南的时候,在苏州天平山小住期间还曾在《伯夷颂》上题跋。

翻阅碑刻版《伯夷颂》,仿佛参观历代书展,从苏舜元拿到这件稀世珍宝开始,便邀请同时代人欣赏,我们可以看到若干宋人题跋,其中参与或见证庆历新政者,便有晏殊、杜衍、富弼、文彦博、贾昌朝、蔡襄、范纯仁和范纯粹等。这些题辞或小楷或者小行书,虽姿态各有不同,但风神俱在,厚重而少轻浮,如同诸位大员端立朝堂,共议国事,仿佛范仲淹《岳阳楼记》中那个千古一问:“微斯人,吾谁与归?”找到了答案。

接着往下看,你会发现一个刺眼的名字:秦桧。对,就是那个秦桧。

秦桧在上面钤印三枚,分别是:秦氏、秦氏藏书、秦桧之印。秦桧自视书法了得,还在上面题了一首诗:“高贤邈已远,凛凛生气存。韩范不时有,此心谁与论?”这件作品曾为秦桧收藏,不仅如此,它从秦桧手中流出后,又进了贾似道的手中,贾似道在上面盖了一枚印章,唉!这又是一个提起来就让人心里犯膈应的人。

历史有时候就这般让人无可奈何,元人见这两个名字,如见两只蠕动的“虱子”,不免唾骂一番。明代苏州人吴宽从范氏后人手中借阅此帖,看到秦桧诗句,应该也是有类似的生理反应。明朝人徐贯的感受显然比吴宽还要激烈,他愤然写下“当削去,勿为此卷之污。”但是,正德年间曾做吴县知县的胡文静以及清代大名流苏州人沈德潜都认为,还是应该保留,以警示后人。

而众多题跋者,明崇祯年间刑部左侍郎王一心的感慨则更有命运感,他说:“时秦、贾二贼皆有题识,故论者恨之。余谓白璧明珠,知其宝者,奚分善恶,古来遗迹不有藏者,何以能存?造化自不得不有所借,以护持神物,而与其人原不相掩也。嗟嗟!沧桑递变,一消一息,宇宙间何物长为人有?”王一心也是苏州人,他认为,即使像秦桧、贾似道这样品德恶劣的人,也知道这是一件珍宝,不敢轻易破坏,老天也只是借助他们的手把神物保存下来吧。

《伯夷颂》命运一波三折,五次流失五次复得,文物也有命运,保存下来的都是奇迹。

第一流人物

苏州文庙与沧浪亭相隔一条马路,穿过文庙的碑廊,左进有一跨院,院子里一池塘,几只白鹅浮水,西厅名为明伦堂,供奉着范仲淹塑像一座,上有一块匾额,书“一世之师”四个大字,这是王安石对范仲淹的评价。

在庄严的塑像两侧,范仲淹《道服赞》、《伯夷颂》两幅书法作品的复制品也陈列其中。在过去文人看来,书法是小道,范仲淹书法再如何超迈,与其一生功业相比,还是不够亮眼。

但书法作品又能反映出人的性格和格局,书为心画,字如其人。

实际上,范仲淹哪里是一世之师,他是万世之师,千载垂范!

文庙这块地皮,原是范仲淹要留给自己盖宅子退休养老之用,有人说这地方有文运,以后范家一定人才辈出,荣华不绝,范仲淹觉得好运气范家不能独占,就请示朝廷把这块地改为府学,请来大儒胡瑗为教授,此后,苏州人文昌达、盛产状元,均要感念范公此举。后人评说,“天下郡学莫盛于宋,然其始衣于吴中,盖范文正公以宅建学,延胡安定为师,文教自此兴焉。”从这个意义上说,范仲淹是其后历代苏州学子的老校长。

范仲淹在苏州还创立了范氏义庄。这是一个慈善机构,开始的时候,是他把自己每年的田亩收入拿出来,不仅供养范氏子弟读书,还赈济贫民。范氏义庄良性发展,一直延续千年,直到新中国成立之后,才结束其历史,成为中国慈善史的一大奇迹。

文可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范仲淹的时代,边患主要来自新崛起的西夏,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在与西夏几次大的战役,北宋军队屡战屡败。三川口之战,是大宋建国后少有的惨败,主将被俘,全军片甲不还,朝野为之震动。北宋文强武弱,所谓杨家将、呼家将都是评书演绎,不足为信。

在战争最前线的范仲淹,了解西夏军兵骑兵骁勇,善打平原的攻击战,于是采取坚壁清野、加固城堡、完善防御的基本战略,加之,对敌人内部瓦解分化,“不战而屈人之兵”。于是有“小范老子胸中十万甲兵”“西贼闻之惊破胆”的历史记载。

但范仲淹内心到底还是不愿打仗的,且看他一首《渔家傲·秋思》:“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范仲淹的词开宋词豪放之先声。

战争中的塞外之秋,归雁、边声、孤城、长烟、落日、浊酒、羌管所构成景象中,战争带来的萧索如在眼前,也可以感知戍邊将士内心的沉重与凄凉。而此间所闻、所见、所感化作文学意象,又是何等苍凉与悲壮。我们不知道范仲淹手书这首词是不是还用那种圆润挺拔的小楷,反复读来,觉得似乎索靖的铁画银钩或黄庭坚长枪大戟更能表达那种悲壮之情吧。

范仲淹在宋夏边境指挥御敌期间,还有一件事情也值得记录一下,有一个比范仲淹小三十二岁的读书人,被范仲淹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带着他写下的《边议九条》远道而来,不消说,他想从军,建立功业。范仲淹看了这九条建议,感觉这个年轻人十分了不起,他的想法和自己竟然不谋而合。

这个年轻人名叫张载,字子厚,世称“横渠先生”。范仲淹“一见横渠奇之,授以《中庸》”,并对他讲:“儒者自有名教,何事于兵?”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将来成为一个广大教化主,也未尝可知。张载被范仲淹给劝说回去了,从此,张载视范仲淹为恩师,苦读诗书,宋仁宗嘉祐二年(公元1057年),三十八岁的张载考中进士,他的同年中还有几个比较熟悉的名字,比如苏轼、苏辙、曾巩和程颢。

熙宁九年(1076年),张载五十八岁,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他拜谒了范仲淹在洛阳万安山下的墓地,此时,范仲淹已经去世二十五年,张载也建立了自己的“气本论”的儒学思想,这是一种与程朱理学、王阳明心学并驾齐驱的儒学体系。

朱熹评范仲淹曰:“天地间气,第一流人物!”他前不愧于古人,后可师于来哲。“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在范仲淹的墓前,后生张载也可能默念老师范仲淹曾说这一句话吧。非专业学者,很难研读张载纯理论的儒学思想,但只要记住他的四句话就好: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用这话,总结范仲淹一生,感觉也很到位。

作者简介:梁帅,在《大家》《山花》《大益文学》《延河》《湖南文学》《小说林》《香港文学》《世界文学》等刊物发表文学作品,出版长篇小说《补丁》、短篇小说集《马戏团的秘密》等,曾获萧红青年文学奖,哈尔滨天鹅文艺大奖,黑龙江省文艺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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