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让我想起那些奇人异事,民间艺人,他们像神一般存在,肉体消失,灵魂还在,他们的故事,如朱镛所写,朱二憨、泰惠老人、王师嬢、捕蛇者、老队长、朱石青、杨俊锡……他们在曾经的具体的乡土中国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他们鲜活的存在,对应的是曾经消失和正在消失的人物碑记和乡野杂记,有关手艺人和居住者,这些民间话本、传说传奇和村志野史,无不在一方水土中口口相传。作为写作者,仅仅是记录吗?不,关于乡的自我意识、自然地理、文化史学、社会人类学,隐没在所谓的故事、传说、民间和田野上。无疑,它的来路和去向,在这片土地上,人物脸谱和故事传奇像楔子深刻插入乡土的变迁史。
……朱镛对乡土的必要田野考察和人物志的经验,即便是在时间和文化的差隔上,在有限的地理上,呈现出一个云南边地的中国经验、故事和文学现实的版图。这些宏阔的想象和地理空间,即使是呈现某一个暗角和角料,但不影响我对云南乡野的幻想。
尽管它不一定那么斑斓,不一定很云南昭通,但它是他个人史。那里有他具体的博物学和田野志,或者说在那片土地有他写作的专属名词,这关乎他的文学主张和理想。在他的地理和时间,乡土是紧张的、对立的、贫困的、挣扎的、悲伤的……但我仍然看到那片大地对天空生机勃勃发的向往。
从先民的谱系中,朱镛所见是乡土的图腾,出生地的基因,居住地的密码,尽管他每走一步,荆棘丛生,需要拔云见日,但他之所见,除却田园风光,更多是人的性命、命运、成长和未来,唯有他们决定着乡土的可能性。
也許不必宏阔俯瞰,他只需细微,俯身的体察,并偶尔张望、休憩、向下的感知和分辨,随之的乡的体味、温度、湿度以及方言、乡风、民俗、地方性和秘密部分,信手拈来。在这之外,他对接的是区分于地理意义的世界性和时间之外的时代感,它可能是一件沉睡的老旧的物象,生生不息的光影,肉体和精神的生死游历。所谓乡土,普遍的和局限的部分,日常和神性,此消彼长……
因此,在一个开放的叙事环境下的多向度表达,散文有必要从各类抒情中解放,有必要从文明的角度重新打量我们的行为和伦理,思量美学的原则。我想,乡土不只是自然生态的意义,而是田野的、宗教的、伦理的、地理的、博物的、社会学的乡土进行考量,在此展开问题的表达、突破、思索,再回到人。当新的经验不断被书写,被包裹,被打破,技术翻新时代的到来,我们能否将旧有的故事重新散发野性的、人性的、斑斓的光泽,这或许是乡的意义,在未来时间也在现在时间里,我们拥有感知的力量。
《捕蛇者默》的朱二憨是一个传说,《咫尺天涯》的王师嬢同样是一个传说,那么《呼吸的水塘》的朱石青何尝不是一个传说,因为在走失的时间里,擦亮这些记忆中的人,让我艰难分享了他们的善良、狡黠、愚昧、无畏等,他们没有消失的柔软之光,又照在今天又一代人的田野,周而复始。而《寻找自己》的杨俊锡呢,不同的是他是新时代中奋发青年的形象,但这一曾经熟识的脸谱化人物,被朱镛重新激发和革新,“术”不再是技艺,策略、方法而是道,是形,不可名状。大概是这样的经历,他将乡土的人物志区别于各种典籍志异和传奇故事,将人异化为非人,将物异化为超人,赋予他们无比的力量,人在神化后,他们也无所不能。他将人还原于巨大的乡土现实中去。
每一代人所处的乡土,在志怪、乡村传奇和野史中左冲右突,事实上,写作者作为审视者和申辩者,终将跳出自我命名的风暴中,对乡土千变万化的审察同时,请对于我或我们一并自省,将我身处其中,我能做什么,我又做了什么。当然,所有拷问必要在框定的现代文明中进行反省、修辞、叙事……
(责任编辑:孙婷)
黄海兮 诗人和小说家,现居西安。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白日》,长诗《余哀》及小说集《朝花》等,计二百余万字。有中短篇小说多次被《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转载,有少量作品被翻译成英德韩日西班牙等国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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