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峡
(东华大学 旭日工商管理学院, 上海 200051)
MBA教育源自企业对管理人才的需求。伴随着经济的发展,MBA教育经历了兴起—上升—反思—调整—探索的发展历程。20世纪80年代之后,面对外界的批评,越来越多的商学院着手改进MBA项目课程体系、教学方法,广泛应用观察学习、三元交互、自我效能、情境学习等社会学习理论,案例讨论、角色扮演等体验式教学融入课程教学,学生分成小组进行课堂讨论,开展项目运作。本文从社会学习理论的视角,分析知名商学院MBA教育的培养模式,探讨我国MBA教育革新路径。
社会学习理论兴起于20世纪50年代。美国心理学家班杜拉突破传统的理论框架,着眼于观察学习和自我调节在引发人的行为中的作用,强调环境、个体、行为的交互作用及影响。班杜拉认为,在社会情境中,学习者无需直接做出反应,只需通过观察他人接受一定的强化来进行学习,当观察者知道某个原型的行为将会产生有价值的结果时,他们就会增强对原型行为的注意,从而提高观察学习,人们以个体或集体的形式组织各种强化,其行为结果是由个体的贡献和群体的成就决定的。在此基础上,班杜拉指出,人的心理机能由环境、个体、行为三种因素连续不断的交互作用决定,单项的控制极为罕见[1]。班杜拉的三元交互理论吸收了行为主义、人本主义、认知心理学的部分内容,深刻影响了后来的研究者,以及20世纪90年代兴起的建构主义、情境主义学习理论。
1991年,琼·莱夫和艾蒂纳·温格在《情境学习:合法的边缘参与》一书中指出,任何学习都是发生在特定的情境中,学习总是受到学习者的状况、参与程度以及与其他学习者关系的影响,在实践共同体中进行学习最有效[2]。实践共同体是一群有着相似兴趣、观点和活动的人,新来者通过参与群体的活动向前辈学习,这一过程被称作“合法的边缘性参与”。简言之,他们主张在真实情境中呈现知识,把学习和应用结合起来,让学习者像专家、师傅一样思考、实践,通过互动和协作开展学习。
社会学习理论对MBA教育意义重大。管理学大师亨利·明茨伯格认为,管理是一种实践,它将大量的技巧(经验)、一定程度的艺术(洞察力)和一些科学(分析)结合在一起[3]。他批评商学院的MBA教育过于强调管理的科学成分,忽视了管理中通过想象力才能达到的艺术成分和通过经验才能达到的技艺成分。在教学方法上,明茨伯格认为,MBA教育中存在过多的传授和太少的学习,只有教师的推力和学习者的拉力结合在一起,学习才会发生。斯里坎特·M·达塔尔等[4]学者剖析知名商学院MBA项目时也指出,人们普遍认为管理人员可以通过实践和观察学会领导技巧,从直接的工作经验中学到更多,最重要的优势之一就在于越来越依托于真实情境。
由此可见,社会学习理论中观察学习、三元交互、自我效能、情境学习等内容与MBA教育的需求紧密契合。在由课程、案例、实验室营造的接近真实的情境中,学习者组成小组(实践共同体),观察教师、团队核心(示范者)的行为(注意过程),通过讨论、模拟转为记忆代码(保持过程),将所学理论应用于实际(再现过程),并进行反思、评估(动机过程),得到奖惩(强化)后,产生继续学习的动力(提升自我效能)。在这个过程中,小组成员讨论、协作、彼此影响,改变周围的环境(三元交互),新加入的成员逐步从共同体的边缘移到中心位置,成为“有经验”的管理者。
20世纪80年代以来,知名商学院对MBA教育的探索一直在持续。面对批评,越来越多的商学院着手改进MBA项目的课程体系和教学方法。他们广泛应用社会学习理论,打破学科、专业界限,对课程内容进行整合,建立行动实验室,打造真实复杂的商业情境,着力培养学生的领导力。
1.依据企业职能组织教学,高度整合课程体系
耶鲁大学管理学院推出的整合课程与领导力开发计划,旨在引导学生通过精确地理解市场、全球经济的运作来应对管理方面的种种挑战。其整合课程采用团队教学和案例教学的方法,通过对有耶鲁特色的原始案例的分析、讨论,可使学生更好地掌握诸多商业技能,发现内在的关联,创造性地解决问题。
根据耶鲁的课程方案,学生在第一年的时间里需要掌握基本的管理概念、工具和方法,学会在冲突环境中建立有效的人际关系,开始职业生涯。这一阶段的系列课程被称为管理导论,包括“团队管理”“会计基础”“概率模型与统计”“经济学基础”“管理决策模型”“谈判入门”“全球虚拟团队”7门课程;第二阶段的系列课程被称为组织视角,包括“竞争者”“客户”“投资者”“权力和政治”“融资及资金管理”“国家与社会”“员工”“创新者”“运营管理”“全球宏观经济”“管理者”等课程[5]。每门课程都是围绕企业内部(如员工、创新者、管理者)与外部(如竞争者、客户、投资者)的角色展开,并整合其他学科的内容横向讲解企业运营中的各类问题。
除耶鲁大学管理学院高度整合的课程体系外,不少知名商学院也开设了各具特色的整合课程。如哈佛大学商学院开设了“战略”“创业管理者”“领导力与企业责任”等课程。
2.在领导力开发领域不断推出特色课程,建立行动实验室
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的MBA项目以课程灵活著称,“领导力”是该学院开设的一门实践和体验课程,也是唯一的必修环节,所有的MBA学生都要在这门课上学习谈判、团队搭建、人际沟通等重要的管理技能。斯坦福大学商学院的所有一年级MBA学生都要参加每周一次的领导力实验室活动。
耶鲁大学管理学院推出的领导力开发计划,根据学生的兴趣和需要,运用360°领导力评估工具,为每名学生专门设计适合的方案,让学生在个人、团队、组织、全球四个层面锤炼领导力。
3.大量采用案例讨论、调研、模拟等体验教学,将理论与实践结合在一起
哈佛大学商学院以案例教学闻名,MBA学生在就读期间需要准备500个案例的讨论。进行案例讨论时,学生发言占据85%的课堂时间,教授通过观察、提问把握课堂讨论的节奏和方向。
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开设的管理6110课程(MBA项目核心课程),注重培养学生的团队合作及领导力。学生在经过精心设计的模拟课程中,通过讨论、评估、个人反馈与小组反馈等形式,掌握融入团队、提升绩效、打造团队、理解组织文化的技能,并收获独特的学习体验[6]。
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一贯注重引导学生在实践中学习,并开设了大量实验课程。在“新产品开发实验室”中,学生组成团队,与客户密切合作,挖掘消费者需求,开发新产品或服务;“创新实验室”让学生运用工具将商业概念变成可以操作的商业模式,学生在指定的团队工作,研究客户,挖掘商机;在 “医疗保健实验室”中,学生团队与著名的医疗保健机构合作,通过数据分析,改进项目,提升效率;“全球社会影响力”实践课程组织学生去印度实地考察,探索用竹子作为清洁燃料,有效处理垃圾,这一项目得到印度塔塔集团的支持。
4.普遍采用小组学习形式,学生分小组进行课堂讨论、项目运作
欧洲工商管理学院将MBA学生分成多个小组,每组5～6人,小组成员一起做作业,解决问题。伦敦商学院把学生分成6～7人的小组,小组成员一起学习。在哈佛大学商学院,MBA学生在第一学年以班级为单位,学习金融、谈判、战略等必修课程,并以小组形式进行案例讨论、个体反馈等,每组5～6人。
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由大约210名学生组成一个“群”,每个“群”分成3个班,每个班约70人,学生通过聚餐、比赛等活动沟通、交流。班内学生又分成若干小组,每个小组5～6人,一起运作项目、讨论案例。
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也有“群系统”。在学期伊始,学生被分成不同的群,每个群65～70人,群内的学生共同学习第一学年的所有的核心课程。每个群又分成若干学习小组,每个学习小组有5名学生。在激烈的讨论或争吵中,小组成员的说服、倾听、冲突管理能力得到了很好的锻炼。
知名商学院采取的这些举措将社会学习理论与MBA教育紧密地结合在一起,进一步推动了MBA教育的改革。
1991年我国9所院校获准招生,试点开展MBA教育。迄今,有MBA教育资质的院校已达245 所,学位授予总数超过30万人[7]。MBA教育为我国各行各业培养了一批管理人才,但经过跨越式发展,不同商学院的MBA项目差异较大。不少学校的MBA课程以学科为界,条块分割明显,课外实践环节较少;在教学方法上,以讲授为主、提问为辅,授课教师多从事理论研究,缺乏企业管理实践经验。因此,应认真审视我国MBA教育现状,分析优势和劣势,并借鉴知名商学院的做法,应用社会学习理论,改革我国的MBA教育。
1.课程整合突出地域、行业特色
课程整合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商学院找到学科间的内在逻辑,凝练项目特色,将分属不同学科的课程有机地整合在一起。比如,清华大学新版MBA课程体系突出课程的整合性与体验性,其整合实践模块由管理基础、分析基础、软技能、中国与世界4个模块构成[8],选修课程分为创新与创业、金融与财务等12个方向。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将MBA核心课程分成商务基础、分析基础、领导力与综合课程3个模块[9]。
2.建立行动实验室
怎样打造真实复杂的商业情境,是商学院MBA教育面临的难题。商学院要与更多的企业合作,建立行动实验室。专业教师要多带领学生走访、调研,以企业亟待解决的问题为核心,经过分析、论证,提出相应的解决方案,并纳入课程考核、论文写作中。
3.实现班级授课与小组学习的有机统一
目前我国的MBA教育,多采用班级统一授课,专业教师让学生分小组汇报,展示成果,小组学习具有临时性、分散性的特征。如何划分小组,哪些课程模块宜采用分组学习的方式,怎样建立有效的反馈、评估机制。需要商学院从授课教师、课程本身的特点出发,从培养方案着手,统筹规划。
我国MBA教育的革新路径在于跳出学术研究生培养的窠臼,从企业管理的实际出发,运用社会学习理论,整合课程内容,以问题为导向,引入小组学习模式,建立行动实验室,在实战中培养学生发现问题、界定问题、整合资源、创造性解决问题的能力,使学生“知”——掌握与企业运营相关的管理、营销、决策技能;“行”——学会管理团队,善于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合作;“省”——了解自身,明确对与错的界限、企业的责任及目标,三者统一。同时,不断挖掘学院自身特色,实现个性化、差异化办学,MBA教育方能大踏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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