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永春
(吉林省吉林市龙潭区江密峰镇南沙村七社，吉林 龙潭区 132206）
（续上期）
水泥路通车后的第二天早晨我漫步在溜光的小道上，三三两两的村民也在路上散步，脸上洋溢着喜悦，言语中全是对水泥路的赞美之词。
晨曦中的村庄宁静祥和，熊蜂早早地来到栅栏边的向日葵花上，浑身沾满了蛋黄色的花粉末，那时候我饲养的蜜蜂因为低温尚未出巢。轻风吹拂，葵花低头朝我微笑，我也笑着欣赏它的花容，一缕幽香沁人心脾。火红的大公鸡也抢着站在水泥路上迎着绚丽的朝霞引吭高歌……从村口方向驶来一辆摩托车停在我身边，一位50 多岁的男子掀起头盔向我问路：“这位兄弟，跟你打听个人，这村子是不是有个放蜂的？”“有，你找他干什么？”“想来拜访他。”“他就在前边石碾子旁，我带你去。”“哎呀，太感谢了！”他把摩托车停在蜂场边上，便朝屋内喊叫：“养蜂师傅在不在？”这时房东李金廷正好出来，指着我说：“喊啥呀，旁边就是师傅。”他瞅我直笑，“兄弟，你咋不早说呢。”我笑着说：“人都说我长得年轻，没个师傅样，说出来怕你不相信。”李金廷笑着说：“天天喝蜂蜜能不年轻嘛。”“别说，还真显年轻，”来人附和道，“我姓朱，住在城北和乐屯，师傅您贵姓？”“我姓程，叫我小程就行。”“我今天一大早就是来向你求助的。”“有何难处，说来听听？”“我在城里上班，快到退休年龄了，就谋划着将来干点啥，今年春天买了5 箱蜂学着养，还不错，夏天真采到蜂蜜了，极大地激发了我的兴趣，天天把蜜蜂当宝贝一样伺候。3 天前检查蜂群发现有个群失王了，我就纳闷，怎么就没了呢？急得四处讨要蜂王也没得到，昨天听大酱缸的亲属说团山子屯来了个放蜂的，还讲你下河救人的故事，听后实在让人佩服。心想：这回蜂群有救了所以就赶过来，考虑到你培养蜂王也是有成本的，该多少钱我给。”“朱大哥，不要提钱的事，做人哪能见利忘义呢？虽然现在已经停止育王，给你一只蜂王就是了，就当交个朋友。但是你回去要注意介王方法，免得造成损失，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朱大哥听我说完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兄弟，啥也不说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我从仅有的一个双王群中取出一只给他，详细教他介王方法，如有问题及时沟通。
秋天来了，乡亲们按照习俗晒黄瓜丝，白萝卜条，煮熟的土豆切片晒干，渍蒜茄子，制作辣白菜等，为冬日的餐桌增添风味和色彩。一串串红辣椒和大蒜辫子挂在房檐下，把农家院子打扮得古朴自然，充满浓浓的乡土味道。蜂场边2 棵棠梨树上的棠梨泛出淡黄色，偶尔会落下三两个，有的砸在碾盘上，落地果子招来大大小小的胡蜂，胡蜂对过路行人和蜂场都有潜在威胁。我围着蜂场扑打胡蜂，胡蜂跟我玩着猫捉耗子的游戏。突突突的摩托声传来，朱大哥驾车直接停在我身边。“程师傅，走，上我家去。”“这可咋整，我走了谁打马蜂呢？”“跟房东哥们说一声，让他给照看着点，上车，我带你。”
我在城南，老朱住城北，相隔约15 km，为了缩短距离，老朱朝城南辉发河上的浮桥驶去。过桥后又上公路，绕过市区，车在合乐屯附近路边一处房舍前停下来。黑铁门内偌大的院子四周是修剪整齐的榆树篱笆，葡萄架上结满淡黄的茉莉香、紫色的贝达。2 棵小金红沙果枝叶扶疏、累累硕果。两畦葱绿的白菜扎煞着肥大的叶片，那边红色的草莓如灯笼般醒目。水泥甬道两侧花墙上摆满各色花木，蝴蝶在花间徘徊徜徉，迎面是一幢白色大房子，房前放了一排蜂箱，房后是一片苞米地，真是一个幽静居所。一位气质优雅的主妇打开纱门迎出来，老朱介绍说：“这是你嫂子，”又对着我说：“这是程师傅。”“进了屋，整洁雅致的客厅正面是货架，上边陈列有大大小小的瓶装蜜、花粉，西侧是沙发茶几，对面墙上挂着一幅书有“上善若水”的字画，下边是一台平板电视机，左边花瓶里插着两支凤尾和两只孔雀翎，右边花瓶里浸着一捆笔杆粗的绿竹，旁边鱼缸里两条红白锦鲤游姿协调，健硕有力。
寒暄过后朱大嫂便下厨做饭。我跟老朱喝茶聊天。“朱大哥在什么单位？”“我在地税局工作。”“我徒弟的父亲也是地税局退休姓肖，不知你是否认识？”“老肖啊，当然认识，俺俩在同一个部门工作过。”“怎么，他儿子也养蜂？”“是的，养得不错，媳妇在街上开了个蜂蜜店兼卖土特产，生意可红火了。北台子乡有个养蜂的姜师傅你认不认识？”“认识，我的蜂群就是从他那里买的。”我笑道：“这世界太小了，一说都是熟人。姜师傅与我是多年的朋友，他为人热情实在，假如到他蜂场要蜂王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哎呀！程师傅，你还不知道呢？老姜出车祸去世了。”“啊！这是真的吗？怪不得今年没来五道沟放蜂呢，你快说说是咋回事。”“今年春天我到他家购买蜜蜂，他说年纪大了，儿女们劝他卖掉蜜蜂颐养天年。可今年是椴树蜜大年，他准备去常山林场采椴树蜜，来年就不养了。6 月30 日晚转场，我也去帮着装车，天阴沉沉的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周围邻居也到场帮工，装车完毕2 个邻居随车到常山帮助卸车，其中一个20 来岁的小伙子和一个中年人，包括司机在内4 个人挤在驾驶室内就上路了。一路上暴雨如注，一道道闪电划破黑夜。车辆爬上横道河子大岭就是下坡路段，司机不熟悉路况，加之道路湿滑车辆制动性能差，车到坡底是一座新修的水泥桥，与下坡路形成一个胳膊肘弯，天黑路滑车速快、加上急转弯，车辆失控坠入桥下，驾驶室内4 个人被甩出，老姜和小伙子当场死亡，司机和另外一个人受重伤。雨后河水湍急，蜂箱、生活用具和空蜜桶散落一地，有的被水冲走，有的摔得稀碎，可怜那些蜜蜂全都死在暴雨中，现场惨不忍睹。事后小伙子的家人一次次要求司机和老姜的家人赔偿，讨说法。司机重伤，负债累累，自身难顾，老姜家人财两空，家属忍着痛失亲人一边料理后事，一边给死伤者治疗和善后，姜师傅的老伴经受不住丧夫之痛和沉重压力抑郁成疾，不久便去世了。”
听朱大哥讲完深感震惊悲痛，曾经与姜师傅相处的场景历历在目，音容笑貌，挥之不去。
随后便跟老朱讲述与姜师傅的交往过程，那些美好的瞬间、温馨的场景、感人的故事。听完后，两人皆感叹世事无常，未来难料。
接着我又询问介王和蜂群情况，并逐箱进行检查，交代一些管理要领，为强群越冬做好准备。大嫂做好丰盛的菜肴，席间方知她在铁路上工作，当过列车员，现已退休，唯一的儿子入伍当兵，并拿出照片让我看，夫妻二人对儿子的未来充满期待。整个聊天过程，我们宛如分别多年的旧友不期而遇般欢喜，推心置腹，互诉衷肠。
日落黄昏，朱大哥帮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团山子，上车后我回头张望，他站在原地朝我摆手，久久没有离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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