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马纳维斯
在各社交媒体平台上，一种新型网红正在崛起。他们在网上追踪各种失踪人口案件，认为自己能找到别人没发现的线索。
加比·佩蒂托是一名年轻的美国女子，在社交媒体照片墙上小有名气，她在“货车生活”话题下发表了不少内容。2021年8月，她在与男朋友自驾游时失踪，全网掀起了一股新的浪潮：线上破案。佩蒂托失踪数周后，抖音海外版上有数百万用户开始梳理她的社交媒体内容，试图推测出她到底是在何时、何地、因为什么以及如何失踪的。当然，这些推测都是他们待在家里完成的。这种“侦探”行为其实是一种蹭热度的行为，并且非常有害。虽然，确有部分用户只是想提供帮助，但大部分用户都很清楚，发布这些内容可以轻松帮他们获取关注和粉丝量。自此，一些相似的故事在社交媒体这个颇具侵犯性但却很受欢迎的角落里不断上演。今年1月，美国西北部爱达荷州四名学生死亡后，抖音海外版上试图找出真凶的视频观看量甚至达到了4亿余次。
英国女子尼古拉·布莱于1月27日失踪，之后，社交媒体上的“侦探”行径开始变得令人发指。2月20日，布莱的遗体被找到。这期间，抖音海外版上关于布莱的视频观看量直逼4亿次，照片墙上相关视频的观看量则达到了1.6亿次。网红和普通用户上传了上百万条视频，试图推测出布莱失踪的原因。这些内容得到了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很多人突然造访布莱生前居住的兰开夏郡，追踪她的足迹，甚至跑到她失踪的地点附近挖掘。一名抖音网红因为在布莱失踪地附近“调查”而被捕，并缴纳罚金。这种窥探行径的危害显而易见。警方表示，这类行为会对破案产生误导，但这些网红却认为自己的做法没什么影响，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达雷尔今年39岁，来自英国沃特福德，是一名抖音海外版用户。他发布的案件相关帖子让他收获了1万粉丝。仅半个月，他便发布了50多个视频，内容都是推测布莱失踪的原因，有哪些人可疑，以及她的尸体可能在哪里。不过，达雷尔不认为自己是一名社交媒体侦探。
“我不是业余侦探，也不是什么抖音神探，”他说，“但我能看出来哪些人在胡说八道，也能分辨出哪些人在撒谎。”
尽管警方认为类似的视频会阻碍破案，但达雷尔还是认为他和其他博主是能帮上忙的。他说：“警方可以辩证地看这些视频，说不定会发现一些遗漏的线索。”达雷尔觉得，熟悉真实案件和类似影视作品的人会比警察更具洞察力。“人们总是说‘别以为多看了几集《犯罪现场调查》之类的电视剧就能当侦探’，但我认为，这些故事真能帮人们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他肯定地说。
我问达雷尔这些视频有没有蹭热度的嫌疑。他回答道：“媒体说有很多人都在这么做。类似‘我们能和死者对话……’这种都是为了博眼球的。”但是，他认为自己不是为了热度。
“关注真正发生的案件算不上偷窥。”露西·利普斯说。她来自威尔士，今年26岁，自称具有“通灵术”。她在抖音海外版上的粉丝有两万多名。自布莱失踪以来，她发布了一些和案件有关的视频，内容都是她自己脑海中想象出来的。布莱的遗体被发现后，利普斯表示不应再作过多猜测，但很快她又说自己之前的推断都得到了证实，并宣称知道布莱“回魂”的确切时间。
“我只是想帮帮他们，没别的意思。”她说。
并不是所有博主都在发一些经不起推敲的东西，也有很多博主分享的是与案件有关的官方信息。27岁的汉娜·劳里就是这样做的，她在抖音海外版创建的话题“汉娜的真实案件”有30多万粉丝。新冠疫情暴发之前，她是一名演员，于2020年开始使用抖音海外版。她原先发布的内容都是喜剧片段、舞蹈和第一人称视角视频。18个月前，她开始发布关于失踪人口的视频。
“我觉得这是有帮助的。”她告诉我，“我现在加入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团队，团队成员是我见过最有奉献精神和无私的人。大部分视频的用意都是好的。”
重复报道布莱案的相关细节并没什么明显的作用，但这些视频的观看、点赞和涨粉量都相当高。劳里说，她的主要目的是提高英国民众对失踪人口的关注，也说自己不是为了蹭热度。不过，像其他博主一样，她主页上最受欢迎的都是些八卦奇闻，比如涉嫌谋杀的明星、杀人犯信息，以及近期媒体报道过的凶杀案件。虽然社交媒体确实能提高大众对失踪人口的关注，但很明显，案件本身已经吸引了大量眼球。利普斯还认为，持续分享相关视频是为了防止案件“凉凉”。
劳里觉得反复推敲布莱案没什么好处。“像布莱这样的案件被人疯转，网上的推测会对警方调查造成切实的困扰。”这名网红告訴我，她转发了几天后就停止了，担心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不过，在我们对话后不久，劳里又发了一条新的关于布莱的视频。我关注了她并留言询问她是不是在利用布莱的失踪来增加自己的知名度，她再也没有回过我的消息。
也许，网友对布莱失踪案的关注源于抖音海外版上的一些网红博主，但大众对案件核心人物的冷漠则体现出了社交媒体的普遍问题——所有社交媒体平台上都有对这类案件的猜测。红迪网为布莱失踪案匆忙开设了新的页面，页面的标签之一就是“沙发侦探”，这表明该网页是专门为在家“破案”的网友设立的。脸书上有十多个小组，表面上是在“协助”警方调查，但实际上很快就沦为了无端猜测的根据地。警方甚至作了一个离奇的决定，发布了一份关于布莱私生活的声明，但因内容欠考虑、毫无意义且存在厌女问题而备受争议，并引发了更大规模的猜测。媒体也对案件进行了事无巨细的报道。确认布莱死亡后，布莱的家人在一份声明中指责天空新闻和独立电视台的报道侵犯了他们的隐私。
2月20日，抖音海外版发言人发布声明：“在这个艰难的时期，我们始终在关注布莱女士的家人和朋友。我们动用了一切资源，监测不断发酵的言论。我们也采取了措施，制止违反社区规定的行为，包括删除不当内容和账号，通过禁止推送来限制部分内容的传播范围。”
在这种时候，布莱的家人肯定正在经历人生中最痛苦的日子，但媒体的报道和不断闯入他们生活的网友就像是火上浇油一样。这个例子应该给这类迅速蹿红的内容敲响警钟。布莱的失踪和死亡见证了一种新型网红的崛起，这些网红没有意识到自己发布的内容会造成多大伤害，或者说知道但却选择了无视。
[编译自英国《新政治家》]
编辑：马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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